七月,热意未消,涂白苹只觉得天气一日比一日热乎,每日都命人准备几个大西瓜放到井水里泡着,赏给秋水别苑的下人们解渴,一时间大家都对涂白苹分外感谢,谁家能有秋水别苑里主子仆人一块吃瓜乘凉的场景呢?
涂白苹这日下午正检查着小六子的习字,让大家不要打扰。
烟儿正切了一盆西瓜分与小丫鬟们。
“小姐,可要给您留一块?”
涂白苹头也没抬,“我在仁里巷吃过了。”
烟儿打趣道:“小姐,您每日在仁里巷好吃好喝可别把人家吃垮了,谁家天天蜜饯果子水果伺候着呢?”
涂白苹动作一怔,心头的疑惑又提起来了。
这时,崔八赶来,在门口没进来。
烟儿见到崔八,躲到一边去了。
“小姐,大门外有个中年妇女求见。”崔八禀报道。
“中年妇女?找我的?”涂白苹一时想不起怎么会有个中年妇女跑到这里来找自己。
“说她儿子不见了,请您帮忙找一找。”崔八又道。
涂白苹立马反应过来,来寻自己的大概率是李寡妇,吩咐道:
“赶紧领进来,是仁里巷那学生的母亲。”
没一会儿,崔八带着李寡妇进来了。
李寡妇一见到涂白苹,砰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涂小姐,求您救救六儿。”
涂白苹连忙扶起李寡妇,“李姐,先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上午您走后,六儿一个人在家,等我从集市上回来,发现他不见了,我急得团团转,立马来了您这,求涂夫子救救六儿。”
不知李寡妇是太着急了还是怎么了,几句话漏洞百出。
涂白苹说:“六儿在仁里巷也有不少玩伴,这会太阳都没落山,没准在哪玩呢,过会就回家了,李姐你现在应该在家等着。”
李寡妇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不不不,涂夫子,六儿是不见了,不是在外头和人玩去了。”
“李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细节没说,要不然怎么如此确定六儿不见了?”涂白苹见李寡妇如此笃定,只觉得有内情。
李寡妇看了看霍八,犹豫不决。
涂白苹甩甩手,崔八离去,并很有眼力见的把门带上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涂白苹道。
李寡妇深呼吸一口气,上前几步,离涂白苹近了些,“我们家被翻动过,物品散落一地,显然六儿就是被人掳走了。”
涂白苹一听,赶紧说:“若真是这样,李姐你更要抓紧时间去报官,别让拐子跑远了,到时候可就追不回来了。”
“不行!绝对不可以报官!”李寡妇脱口而出。
涂白苹心中生疑,“为何不能报官?”
李寡妇眼神游移,露出若有所思之色,脸色复杂难明。
“李姐,六儿是我的学生,若是他真出事了,我不会不管,但前提是你必须一五一十告诉我所有事情。”涂白苹不急不缓地说,不怒自威。
李寡妇双手合十,不停得作揖,哭得五官皱成一团:
“涂夫子,当真不能报官,丈夫死后,公婆苛待我,我受不了带着六儿跑出来的,若此时去报官事情肯定会闹大,我公婆知道了就闻声来寻我了,我真的不能再回那个魔鬼地了。”
涂白苹深知丈夫逝去,公婆蹉跎的女子有多艰难,心里一怜惜,应下了。
李寡妇一边哭一边笑一边谢。
涂白苹见李寡妇情绪激动,便将李寡妇留在秋水别苑由烟儿看着,又给崔四下了个任务,自己带着崔八出门了。
首先直奔仁里巷元大家。
恰巧,元大在家,涂白苹让崔八在门外候着,自己进去。
没过多久,元大出去了一趟,个把时辰左右,又回来了。
“白小姐,我刚打听了一圈,最近衙门那边没有收到京都有拐人团伙的消息。”元大喘着粗气道。
“辛苦了!”
涂白苹起身,留下一袋银两。
元大追了出来,“白小姐,这个您拿回去,您帮我够多了。”
“一事一价,这是元大哥你该得的。”涂白苹道。
元大不再推脱,将银两收好。
涂白苹出了元大的门,对站在门口的崔八道:“去天香楼。”
崔八有些发懵,天香楼乃是京都赫赫有名的酒楼,虽然说离仁里巷不远,但是小姐现在竟还有心思吃饭?
天香楼门口站了几个衣着破烂的小乞丐,见人就扑。涂白苹因有崔八护着,小乞丐们见崔八长得凶神恶煞的不敢上前。
涂白苹要了一个包间,点了一桌子菜,自己未动筷子。
“崔八,去把门口那几个小乞丐带上来。”
崔八虽有疑惑,依旧照做。
崔八将人带进来的时候,几个小乞丐瑟瑟缩缩,眼睛雪亮雪亮的。
“你是谁?找我们干嘛?!”一个年纪稍大的握紧拳头,瞪着眼睛问。
“不干嘛,请你们吃饭呐。”涂白苹懒洋洋地道。
几个小乞丐你看我我看你很是不信。
“你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出声的依旧是为首那个。
“都说是请你们吃饭,我点的太多了,香煎酥油饼、荷叶蒸鸡、百合烩麻食、炭烤羊腿、白灼鲈鱼,你们当真不吃?”涂白苹故意报菜名勾着这些小孩。
很快,吞咽口水的声音一个接一个响起。
“虎子哥,我们能去吃吗?”一个身材偏瘦的小男孩拉着为首的大男孩衣袖怯生生地问。
那个叫虎子的哼了一声,“吃就吃,谁怕谁?!”
几个小乞丐飞快地各抢一个座位坐好。
涂白苹勾了勾嘴角。
也不知是饿了太久,还是食物太美味,一个个狼吞虎咽,很快就杯盘狼藉了。
涂白苹见吃得差不多,给那个叫虎子的倒了一杯茶。
“虎子是吧,吃饱了么,还需要加菜吗?”
虎子打了个饱嗝,又咕噜咕噜将一整杯水喝完。
“谢谢贵人赏赐,我们吃饱了。”虎子作势起身。
涂白苹一个眼神,崔八将人压在座位上,其他几个小的一个个停了动作,正襟危坐。虎子想挣脱发现对方力气实在太大只好放弃。
“俗话说吃人嘴短,你们现在还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涂白苹露出一个自认为很亲切的笑容。
“我们不一定知道答案。”虎子缩了缩脖子,闷声道。
“第一个问题,今日下午散集后可有马车从仁里巷出来?”
“有一辆。”
涂白苹又追问道:“往哪个方向走了?”
“往朱雀大街走了。”
涂白苹眉一挑,“记得这么清楚?”
“我今日就一直在天香楼这一块,今天就只有一辆车从仁里巷出来,我们本来以为是要来天香楼吃饭的食客,就围了过去,结果小宝还被人踢了一脚,所以我印象深刻。”
涂白苹身体往后靠了靠,用平淡的声音问:“谁是小宝?”
之前那个身材偏瘦的小男孩站了起来。
“你虎子哥说得是真的吗?”涂白苹问。
小宝小声地说:“大姐姐,虎子哥说得都是真的。”
然后小宝把衣服撩开,肚皮上大范围红肿着,还泛着淤青。
涂白苹咬了咬后槽牙,原本略微有些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好的,知道了,领了这袋银子,你们几个走吧。”
涂白苹将一袋银子放到虎子面前,然后打了一个手势,崔八放开虎子。
几个小乞丐立马站在虎子身后,虎子起身将几个拥着往外走。
快走到门口时,小宝跑回,将一个香囊放到桌上,飞速扔下一句“马车上掉下来的”跑了。
涂白苹望着那几个小不点鱼贯而出,嘴角噙着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
涂白苹拿过香囊,先是揉捏着布料,京都富贵人家都用这种料子,又放到鼻尖闻了闻,觉得有股熟悉的味道,似乎在哪闻过。
“小姐,这个香囊有什么特别的吗?”崔八问。
涂白苹递了过去,“你闻闻。”
崔八闻了闻,“没有什么特别的啊,这就是普通的香药嚢,盛夏时节,各种昆虫毒气太多,于是大家制作香囊的时候会加上一些中草药。”
中草药!涂白苹灵光一现!
“走,去一趟广顺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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