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炉子里爬出来，换好了干净的麻布衣衫，林墨看着水中倒影，他还是第一次彻底看清自己的面容，没有想象中的帅气逼人，也没有散发着王八之气，有的仅仅也只是普通的五官，普通的面容，丢到人群中很快就会找不见的那种。
“你在干什么？”小道士熟练的挽着发髻，见林墨从院子里找了把柴刀，好奇的问道。
“头发太长了，我想弄短一些！”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行了，你看外面挂着的那些，别说头发了，换手换脚都是常态！你那套已经过时了，快过来帮帮忙！”
小道士转念一想确实有道理。进城以来，他们就没见过一个四肢健全的人。
很快林墨的长发，就变成了不及肩膀的短发，虽然看上去不伦不类，但管他呢，只要不用扎发髻，不挡视线就行。
“你们两个完了没！”蜥蜴头催促道，“快点，一会儿带你们去迎春会馆！”
哦，还有这种好事？想到那座恢宏的楼阁群，两人速度就快了几分，简单收拾了一下狼藉的后院，便急忙往大堂里走去。
“黄哥，这么快回来了！”见到办事归来的黄相，小道士热情的打着招呼。
“你们俩应该还没到十六吧！”黄相笑问道。
“不清楚，我是师傅捡来的！”小道士说道。
“大概十四五岁？我也差不多！黄哥，问这个干什么？”穿越过来就是在荒野里，林墨自然也是不清楚只能通过面相估个大概。
“这个很重要，你们看一下自己的‘树网’，人元可交易值，有数量就证明已经有十六岁了。”
“那我们俩应该都不到十六岁！”小道士说道，从树网的出现，两人就核对过好几次上面的数值，所以记忆犹新。
“别说这些了，到时候叫他们自己上来看骨龄就是了。”蜥蜴头不烦的走了过来，林墨二人还在想他们俩话语里是什么意思。
咔！两个皮质的项圈，扣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喂，这是什么意思？”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林墨一边扯着项圈，一边大声质问道。
“没什么，神魔大陆特有的欢迎仪式罢了！”黄相笑容奸诈道，“放心，每个来到此地的人类都会经历这么一遭的！”他猛的一扯手中的铁链，两人便如同家犬一般，倒在了他的脚下。
“欢迎来到神魔大陆！”蜥蜴头，那只粗厚不似人形爪子，踩了林墨的头上，塞嘴布，困双手，熟练的令人寒心。
“轻点，破相了就值不上价了！”
林墨目眦尽裂，如果到这时还不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什么，那他就真的是个傻笔了。
“我一定会杀光你们这些邪物！斩妖除魔！”小道士满嘴泥沙，歇斯底里的狂吼。
暗黄色的麻布口袋，迎头罩来，在最后一刻，林墨的余光死死盯着墙上挂着的人皮，盯着那块标价的木牌，上面清晰书写着，中年男性皮相，300精元。
随后便是无尽的黑暗与等待。
……
夜暮降临，繁华的归化城依旧是热闹非凡，数以千计的风月场所将整个城市映照的犹如白日，迎春会馆更是瑰丽非凡，赤红的灯笼，明黄的隔窗，八角楼台上随风飘洒的荧光彩布，流光溢彩。
来往的人流无一不是穿金戴银之辈，抬轿、步辇、驾车各种形式的坐骑，令人眼花缭乱。
如果林墨小道士在场，一定会被眼前之景所惊愕，这些城中富贵之人，居然多以人相为主，大多都是完整的人首，甚至还有连皮肉都是完整的人。
“乱象公！真是少见，平日里不逛异族窑的人，今日是怎的？换口味了吗？”
“听说来了两个‘土人’，我打算买双胳膊回去换换，你知道的人类皮相是好看，就是有点太不禁用了。”
“那你干嘛不直接换骨？每隔一段时间，就换皮相多麻烦？”
“人的体质还是太弱了，我族力搏万钧的骨血生存的底子换不得！还是就破皮相，且将就着看吧！”
雍容华贵的人流，互相谈笑着走进了会馆，迎春会馆内部，高楼林立，分做好几座不同用途的楼邸，此时也都一个个高朋满座，情迷意乱的糜烂之音，刺激着每一个到来之人的各个感官。莺莺燕燕的女子形态各异，接引着欲火难受贵客，去往当属的楼邸。
会馆的正楼乃是少城主的私邸，一般是专用与拍卖的会场，分做上下三层，身份地位高，出价高者位居上层，次之则居于下层。至于第三层，一般是不外开放的，那是少城主的专属寻欢之地。
“来了没有？”阁楼上绫罗散乱，长发披肩的绝色女子，慵懒的靠在一尊太师椅上，身上的轻薄的衣衫凌乱，胸口露出大片雪白，一双笔直修长的美腿不着寸缕的落在几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少女中间，享受着对方爱抚与舔舐。
“来了少城主！不过这一次的‘土人’皮相一般！”侍者一边汇报工作，一边不受控制的偷瞄女子裸露出来的风光。
“接下来的拍物，是由黄相兄弟所提供的稀有拍物！相信在座的各位，大部分都是因此才得以相聚一堂，让我们请出今天最后的拍物！”
“林墨！张庭知！！”
啪！
一个响指，会场的灯火尽数熄灭，只剩下的台上萤石还在闪烁着白光，巨大的黑幕后，推出来两个四肢被捆绑，头戴麻布的瘦弱身形。
……
头上的麻布被摘掉，刺眼的白光从脚底钻入大脑，深深刺痛着林墨的视觉神经，适应了屋内的光线，他抬头环顾四周。
无数双贪婪炙热的目光，在他身上的每一块皮肉上都做好了标记，就像是一头被各个商铺提前预定好部位的肥猪。
林墨此时的内心极为平静！没有屈辱，也没有愤怒，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这些都不是必要的情绪！从被套进麻袋开始一路上，他就一直都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落入这般境地。
或许黄相说的没错，这就是神魔大陆独有的入场仪式！对于这些视更换肢体、皮肤为常态的人来说，林墨与小道士这种‘完人’才是真正的异类！
他们从根本上就没有认同过肢体转换，皮肤售卖的事情，否则哪怕一开始没有意识到，在进入黄相的店铺之后，也应该认识到自己本身也在可以售卖的范围区间。
除非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想过更换自己肉体的事情，他们从来没想过真正的融入这个全新的世界！
……
“不够活跃啊！去把塞口布去掉！”
侍者得令用木棍，挑开他们嘴里的厚布。
“斩妖除魔！黄相！！！”口布刚刚被挑开，早已愤怒的眼眶流血的小道士，就迫不及待的竭力嘶吼。
机会来了！林墨没有说话，但在心底已经有了自己的考量，他清楚小道士的做法是不可取的，刮肉台上的猪，叫的再大声再凄厉也逃不了被一刀囊死的结局。
要融入才行！要成为跟他们一样的人才有活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