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儒袍的杨玖辰领着冯钰棋轻车熟路的登上了书院藏书楼的二楼。
二楼北面临窗处设了一张茶案,窗棂外竹枝滴翠,随风微动。
酒色的斜阳将竹影投在后院的黛瓦白壁上,衬得藏书楼二楼的一角满是书画意境。
此景虽看着并不像是雁州的仲春之景,但得益于蔚山的天地灵气和书院的儒子正气互相涵养,也就终于在北方的山间养出了这片竹林。
杨玖辰将冯钰棋引到茶案的客位坐下后,便摆弄起茶案上的香炉来。
“老师最近没在这里用过香,看来在授业堂二楼待的时候更多点………”
“那明天便将俊山木沉香送到授业堂二楼吧。”
“阁主是用什么身份与我的老师照泉先生认识的?”
“据我所知,老师他曾经去过青州游学,不过那也是快四十年前的事了。我看阁主最多不过不惑之年吧?难道和我老师还是忘年交吗?”
冯钰棋坐在茶案客座上,手中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天青色襕衫的袖子,望着杨玖辰笑而不语。
正在二人相对无言时,楼梯口处传来上楼的声音。
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浆洗到发白的长袍的老者神采奕奕的走向二人所在的茶案。
“平日来听学,午时都不过,我这书院里就找不到你的影子了。今天怎么想着来看你的老师了?”
茶案旁,二人忙起身相迎。
杨玖辰对走向茶案主位的老者深深地行揖手礼:“学生拜见湛院长。”
“这位是学生近日新交的青州友人,冯钰棋。昨日宝光轩的新折子戏便是冯先生所写。”
冯钰棋也向湛枢躬身揖手:“青州居士贾明拜见湛枢院长。”
再抬起头时,冯钰棋的脸却好似换了一个人。虽然还是面白无须,但细眉长目,鼻峰直挺,薄唇勾笑,眼中蓄满精明却浑然一身很好亲近的气场。
???
杨玖辰拧起眉头微张着嘴,有些震惊地看着容貌大变,自称贾明的冯钰棋。
冯钰棋的易容术法可比他昨天扮叠玉时用的南部灵域的拟形术好用多了。
茶案后的湛枢则收敛情绪,抬眼仔细端详着对面那个相貌看起来二十三四的年轻人。
“你真的是青州居士贾明?”
卸下伪装的冯钰棋郑重其事地看着湛枢,点了点头。
“湛院长,二十年前您与青州居士以书信来往,结为笔友。五年后,青州居士贾明却不再回应您的信件,和您断了来往。”
“此事不为别的,只为避祸。”
“当时青州四方阁的阁主朝东越修行民间方士之术,也让四方阁的众多下属修习此术。凭借方士之术,四方阁的势力迅速膨胀。”
“朝东越把四方阁的情报生意做遍大辰国的时候,也让自己的仇人遍布东洲………”
朝东越仇人遍东洲和你冯钰棋…啊不,和你贾明有什么关系?湛枢心里满是疑惑。
冯钰棋在茶案客座坐下后继续说道:
“冯钰棋,贾明,都是我朝东越的假身份。”
“为了避免连累湛院长,四方阁起势后我便不再联系您。”
“而今之事皆是机缘已到。”
“我拟了新的假名,初到雁州便碰到了大公子这个妙人,还被他识破了身份。大公子好像有事想要托我去查,我也正好有事想请教大公子。于是便来找湛院长为我俩作个见证。”
湛枢听完朝东越的话,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看一眼自己的学生杨玖辰,转头直直地盯着朝东越:“朝阁主,你现在就不怕连累我浩然书院了吗?”
朝东越似有迟疑,好像在斟酌要和湛枢坦白多少实情。杨玖辰见状,忽然插嘴:
“朝阁主,你好像,不会老?”
“照你所说,你二十年前就和我的老师以书信交友。”
“为什么二十年过去,你还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端坐在茶案主位的湛枢皱了皱眉,向杨玖辰解释说:
“凌华,这四方阁的阁主虽修方士之术,但如果用朝廷的御灵师体系衡量,恐怕已经是一等合意境御灵师。”
“想必与朝阁主合意的主灵寿元极长,御主和主灵互成一体,只要主灵不灭,他就能长视久生。”
湛枢平时很少和杨玖辰谈论修行之事。一来是杨家特意叮嘱过,二来是浩然书院本就无心修行之事。
若非修书藏书是浩然书院的一大特色,而且书院藏书楼里的典籍多已生出灵性来,书院也不会有意去培养学子们体察天地灵力的能力。
如果用大辰朝廷的御灵师体系做对照,浩然书院的勘书先生大概是二等无念境。
天资较好被勘书先生收为弟子的书院学生都能观天地灵气,识灵知灵,在四等通灵境。
“原来一等合意的御灵师有如此神异,多谢老师赐教。”
杨玖辰正了正身形,向湛枢微微点头致意。他之前只知道跟着勘书先生的学生都相当于四等入门级的御灵师,却不知更高阶的御灵师境界如何。
“现在我已向二位坦白真实身份,虽然暂时不知大公子用的什么方法,但是你已经知道我查过你的底细了。”
“大公子杨玖辰,你的确对你的身份有疑问吧?”
“你自己应该已经意识到了,自从不满周岁时和父母从蜀州的南水县回到雁州,十九年来,你从未出过雁州。”
“你的弟弟杨玖陵两年前便随族人到了京城求学,为什么你们的父亲到今天也没有安排你去京城历练?”
“杨家还特意对你封锁修行之路,这点也不太寻常。”
“至于我来雁州的原因,的确如大公子所言,在我身上的那个锦囊内,稍候还请大公子明言您是怎么发现它的。”
“如果不是因为锦囊里的东西,我不会轻易来雁州打扰湛院长。”
“不过还请湛院长放心,我这次来用的是全新的身份,此前四方阁也一直在有意避开雁州发展,就是怕扰了书院清净。”
湛枢看向朝东越,脸色稍有缓和:
“看来朝阁主的事多半和青州有关了。凌华,你如果从朝阁主身上看出什么来了,现在便说吧。”
坐在湛枢旁边的杨玖辰向他点了点头,即刻开口:
“是玉,朝阁主怀中锦囊里有一只玉玦。”
“那玉玦中的天地灵力有些不寻常,灵力实在是太强了。那并不是一件普通的玉器可以承载的力量。”
杨玖辰端详着朝东越的脸继续说道:
“昨夜和朝阁主在清水楼相遇时,从朝阁主怀中散出些微天地灵力。”
“那一丝灵力附在我耳边口吐人言告诉我,它是一块儿玉玦生出的灵,正被封印在朝阁主怀中的锦囊里。”
“那块玉玦还说让我救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