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这地方还算安静,但凡吵闹一点岑竹都可能一个忍不住把这写着鬼画符的书撕个稀巴烂,修士学东西比普通人要快,她根本不敢想那些商人是怎么学会的这破玩意,叽里咕噜,天牝人是不是舌头会打结?
不知道过了多久,岑竹硬是把这鬼画符都看习惯了,她已经努力找出了一些规律,比如天牝语最后老是要加一段相同的文字,但是这些字好像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比如天牝语中有一部分有些像语调严重扭曲的扶风话。
棺材板被掀开岑竹一睁眼跳了出来,一挥袖子,棺材收了回去,镜瞳已经变成了几人见过的样子,打着哈欠去开了门,这时候岑竹把腰带重新解开又扣住。
“该走了,咱们还得走很长的路。”来叫她们的是那个叫夏丘骆的锁仙宫弟子,岑竹第一次听对方的名字还以为是“一丘之貉”的意思,后来才想起不是一个东西。
接下来的路程比岑竹想象的还要快,而且对她来说很轻松,因为那几个人当她俩不存在,所以当有秽物或者什么妖冲出来的时候也都是几人解决,岑竹和镜瞳搁旁边看着,其实岑竹一开始担心对方会不满,直到一次想出手帮忙应付一下时她发现有人翻了个白眼。
他们不需要两个散修的帮助。
从那以后两人就干脆作壁上观了,她们还嫌麻烦呢。
岑竹的猜想是对的,安鸾乌的罗盘确实指向了天牝,不过去那之前他们还得经过一座城。
安鸾乌每次拿出罗盘时岑竹都紧盯着他的动作,这人并不是单靠这个罗盘,每次寻找方向他都会闭上双眼像岑竹感受气息一样,她猜测这东西也需要使用者辅助,到了天牝得把这东西抢过来研究研究。
这城在三个国的交界处,天牝,扶风,紫阳,但是这地方到底属于哪岑竹也不大清楚,好像每个国都说这是自己的地方,这么说也不太对,因为也没真有哪个国把这地方插上自己的旗。
“天汉城。”镜瞳抬头看着那高挂在城头的牌子,用的不是天牝语,毕竟这地方虽然挨着天牝但离其他天牝城池还隔着大漠。
还是和一路上一样,安鸾乌在最前面领路,后面跟着那三人,岑竹和镜瞳落在最后面。
一进城岑竹就发现了这地方的特殊,这的房子比平常的民居高,最低的也有两三层,而且样式统一,往里面看去很大一部分都和学堂很像。
路过一个正在排演木偶剧的屋子时,安鸾乌和那几人停了下来,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
演的剧目岑竹只听了两句就懒得再听了,在以思想学者着名的地方排演的剧目竟然不是关于天地也不是关于知识,而是讲一个被强迫而自杀的女人和她没有因此事而休妻的“伟大”丈夫,她看了看周围的观众,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些学士模样。
“看来这地方也没多少真有本事的。”岑竹不想听这种一百年没一点改进的故事,转身和镜瞳往另一边走,她想找个地方坐着等,那群人也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
连着看了六个学堂,都没有空座位,上面站着的老夫子摸着胡子讲一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全是讲人要如何修养道德的,岑竹和镜瞳对这事没一点兴趣。
一直走到很偏的一间房屋,隔着窗户两人终于看到了空座位,镜瞳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前门那坐着人,她们是从后门进去的,扯了最近的椅子就坐下了。
“你会天牝语了吗?”镜瞳很好奇岑竹学习的情况,那东西看着就难。
“不太行,一般的日常交流或许还行,复杂的还是不懂。”岑竹其实学的已经非常快了,可时间到底还是太短,根本没办法完全熟练。
两人说悄悄话时讲台上的女人换了本书又开始一个新的话题,尽管底下坐着的没人在认真听她说话。
“… …在真实以外存在的虚无并不是真的不存在,只是用寻常的方法无法发现这种虚无的存在… …”
什么真实以外的虚无?怎么感觉比刚才听到的还难理解?
岑竹饶有兴趣地坐正了身子,看向讲台上拿着书有些手忙脚乱的女人,对方穿着一身灰色长袍,没带任何饰品,头发也只是最简单地束住。
“这人看着像大学士!”镜瞳凑在岑竹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确实,这人看着就像搞学问的,岑竹很认可镜瞳的观点。
“… …所谓因果我认为可以理解为丝线。”她从书里拿出一堆针线来,将它们穿到了一块布上,然后举起了这块细线交叉纵横的布料。
“因可以理解为拨动细线,或者引动穿过细线的针。”女人在布料后扯了扯其中一根针,随后因为互相交叉,大多数线都发生了移动。
“现在就是果,但是因为因不会消失,果又一直存在,当因太多的时候。”她将后面的线全都扯了一把,布料中间因为线的收紧出现了一块凹陷。
“而且所有的因果都是连接在一起的,比如,额,比如我手里的布料,它也会影响到明天的天气… …”
坐的靠前的男人们发出一阵哄笑。
“吵死了。”岑竹还没听过这种说法,不知道前面的人在笑什么,听的人心烦。
“我用个别的例子,嗯,所有人都可以看做木桩,因果就是线团,它会缠在木桩上,但是它缠过一个木桩后并不会断,它还会继续缠,而且每缠一个木桩它还会变长… …”女人用手比划着木桩和线,她希望自己能让别人听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当一个人,触碰连在第一个木桩上的线时,相当于触碰了所有木桩上的线,也相当于触碰了所有木桩,这时候其实所有木桩,额,我的意思是所有人,都是连在一起的。”
底下的人们互相挤眉弄眼地笑着。
“那你的意思是世界上所有的男人女人都连在一起?”
随着男人戏谑的话语说完,他们彻底笑成了一片。
“他们在笑什么?”镜瞳不知道一堆线和木桩有什么好笑的对方都说了所有人了为什么这群人还强调什么男女?
“一群弱智,麻烦死了,一会全砍了。”岑竹只觉得这群人脑子出生时不小心拉出来了。
哄笑完这群人就勾肩搭背地走了出去,说白了他们压根没想听什么,只是看这里的人是个年轻女子想进来看看模样。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女人这时才注意到后面还坐着两个人,她愣了一下又继续往下说,对方看起来还挺想听下去。
“您好,我想问一下,如果所有人都被因果线连接在一起那岂不是迟早会缠成一团乱麻?”岑竹见对方又去换书,举起手提了个问题这感觉还挺新奇,她从来没坐在学堂里举手过,以前都是扒在窗户外面。
“啊,啊,是,我刚才举例不太贴切,因果线比丝线细的多,要想缠成乱麻基本是不可能的事。”还是第一次有人向她问出和她讲的有关的问题,女人有些手足无措。
“可我听您说的是从人间诞生开始因果线就开始在所有人身上来回跑,这么长的时间,会不会已经有地方的因果缠住了?”
“不会的,因果不是只在人的身上经过,当然,这个只是我,我自己的猜测… …”
女人把书放了下去,其实她说的很大一部分都没有依据,没有前人的积累,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正因为不知道对错她才来这讲,她以为下面坐着的人里肯定有人能反驳或者补充她的想法。
可是一直讲到昨天也没有人这么做。
“什么意思,不好意思,我没听太明白。”岑竹干脆往前坐了坐,她有点好奇女人翻的都是些什么书。
“就是,比如,我拿了一块石头,因果线可能看起来是一起的,但当我扔出石头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其实是分开的,连石头也有缠着因果线,因为天地万物太多,其实根本缠不到尽头。”
“那我和星星能连着吗?”岑竹不是在故意打趣对方,她真的很好奇自己能不能和星星连起来。
“我,我也不知道,起码是间接连着的,我猜是这样,因为额,我,我也看不到究竟有没有因果线。”
“看不到的因果… …”岑竹总觉得自己好像听说过类似的东西。
“之前那个孙清静说的什么空体和气息是不是和因果线类似啊,感觉都是缠来缠去的?”镜瞳只是觉得两者都看不到,但是都存在,而且都会影响人的活动。
对啊,因果线会不会和气息一样是缠在那种不存在的虚体上的?虚体是存在的无而且其中的沾染的东西可以又重新沾染到别人的虚体上,那因果线就应该和气息一样有极限存在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