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灵虚道观,狄人杰便开始安排城东瘟疫的管理。
听取了多名医师的意见之后,狄人杰集思广益将城中所有人都分开甲乙丙丁区域居住。
甲字为病人,乙字为病人家属并未生病,丙字为未接触者,丁字为身体健壮的衙役士兵人员,除丁字外所有人不得走动,吃穿用度皆由丁字人调送。
每日先由衙门将物资和汤药放到一处空院,再由丁字人取走分发,任何人不得跨区接触。
死难者也要焚烧处理,撒上药粉掩埋。
刚刚开始执行,城中百姓怨声载道不愿配合,待见到狄人杰亲至,城中百姓立感皇恩浩荡,无不感激涕零。
乙字房中,一个憔悴的妇人将襁褓之中的婴儿交给身旁的中年男子。
“嫂嫂,你这是为何?”
中年男子轻轻接过婴儿抱在怀中。
“二叔,大郎病困甲字区多日,我们夫妻恩爱一场,如今即将生死两别,却不能相见,我死也有憾,我来代替你去甲字房照顾你大哥。”
中年男子闻言双目一红,大哥和嫂嫂夫妻恩爱,羡煞旁人。虽然被嫂嫂情深义重所感,中年男子却不忍见嫂嫂前去甲字房赴死,便开口劝道。
“嫂嫂,大哥如今身染疫病生死不知,甲字区正是疫病最重的地方,只许进不许回。嫂嫂你若去了,便是九死一生。你若是再有个好歹,这孩子该如何是好。”
“二叔,你若去了,柳家便没了成男主持。”
妇人摸了摸婴儿的小脸,眼中满是不舍之情,言语却是决绝之意。
“我与你大哥不能同年同日生,却可同年同日死。你大哥若是死了,我又岂能独活。此一去再无相见之日,还请二叔抚养草儿长大。”
中年人低头看着怀中的婴儿。
“草儿?”
那妇人俯身折下一根翠绿的青草,别在婴儿的发丝上。
清风一吹,青草微扬。
“对,就叫草儿,这孩子大名是他爹爹给起的,叫蒿,小名是我起的就叫草儿,希望他能像野草一样,顽强的生长。”
“嫂嫂。”
几天过去,城中瘟疫仍不见好转。
“可恶,为什么所有的办法都试过仍不见好,难道天要绝了这南河城中的百姓吗?”
看着每日送去焚烧的死难者有增无减,狄人杰心如刀割,日日难以入眠,脸色也越来越差。
“请阁老保重身体,您若操劳病倒,城中百姓便无人坐镇主持大局。”
虽有李员芳苦苦相劝,但狄人杰仍然时刻不离阵前,每日小憩片刻,便又与一众名医翻阅古籍名书寻觅良方。
这几日陶最也不曾闲着,除了打探杨刚和谈晓云的下落,每日都在帮千牛卫和衙役们煮粥熬药,跟着狄人杰几人整理医书典籍,忙忙乱乱中也学会了不少医理。
只是南河城中依旧找不到杨大哥和晓云姐的行踪,这消息却不知是好是坏。
心情烦闷,陶最便来到道观后院,独自坐在河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发呆,苦思冥想治疫之事。
“到底是哪里不对,为何试过各种方法,这瘟疫就是控制不住。”
正在这时,突听一声轻响,一道人影从陶最眼前闪过。
“什么人?”
不等陶最反应过来,那道人影瞬间撞入陶最怀中,狠狠一顶。
“你。”
陶最立觉浑身气血猛然一顿,瞬间眼前一黑,脑袋昏昏沉沉起来。
“不好,被人打中了闭气穴。”
见陶最中招,那道人影闪身站到陶最身后,轻轻一掌便将陶最送入河中。
“哼,陶最你早就该死了。”
看着陶最浮浮沉沉最终沉入河水之中,那道人影冷哼一声,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可恶,要死了吗,可惜还没找到杨大哥和晓云姐。”
河水冰冷,入水之后,陶最意识瞬间清醒过来,想要挣扎浮出水面,却发现浑身上下竟使不出半点力气,只能拼命憋住一口气。
“杨大哥,晓云姐,你们的恩情我只能来世再报了。”
腹中空气用尽,陶最意识渐渐模糊,慢慢沉入河底。
“陶最,陶最,你在哪里?陶最?”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几声呼喊,一个脚步由远及近而来,不多时便听见“扑通”一声,来人一跃而起跳入河中。
朦朦胧胧间,陶最只觉嘴唇上贴过来一个细腻温软的双唇,顺着双唇渡过一口气来。
“得救了吗?”
“陶最,你醒醒啊。陶最。”
上岸之后,陶最吐出一口酸水,意识慢慢清醒过来。
“楚楚姑娘?怎么是你。”
没想到下水救下陶最的人竟然是多日不见的楚楚。
楚楚浑身湿透,一身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尽显身姿曼妙,只是脸上却带着几分幽怨。
“陶最,你竟敢不告而别?”
见楚楚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自己不放,陶最干呕几下艰难说道。
“南河城,瘟疫,我,我不想连累楚楚姑娘。”
“哼!你休想逃出本姑娘的魔爪。”
楚楚闻言冷哼一声,却瞬间拍出三掌打在陶最身上。
“这几日为了找你,本姑娘可费了好些力气。”
“噗。”
被楚楚这几掌打中,陶最又吐出几口酸水,这才吐净了腹中河水。
楚楚这几掌力道可不轻,陶最一时也猜不出楚楚是为了救自己,还是为了泄愤,却只能拱手一礼。
“多谢楚楚姑娘,救命之情。”
这一身湿漉漉的实在难受,楚楚只能先拧干自己的长发。
“陶最,你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跳河自尽。”
“跳河?不对,我是被人推入河中的,有人要杀我。”
陶最抹了抹鼻子,方才那人身上好像是另一种香气。
“有人要杀你?可这附近也没人啊,快说来听听?”
楚楚闻言立时来了兴致,连忙让陶最将方才之事仔细说来。
“你是说他点了你的闭气穴道,又将你打入水中。”
前几日那封书信是假的,是有人故意将陶最引入南河城,可为何此人又要在今日动手杀陶最。
陶最说出的线索实在太少,楚楚俏眉紧锁想不出有何关联。
“此人不但要杀你,还要慢慢折磨你,让你一点一点感受自己的死亡。陶最,你们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我想到了!”
正在这时,却听陶最高呼一声,快步返回道观之中。
“我想到问题出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