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凋零,却知春分。
天刚微微亮,雾气还未消散,驻军军营之前突然出现了两个不速之客。
“什么人?”
大雾漫天迷人眼,这两人身影已站在了近前,营中防卫士兵才有了警觉。
“站住,来者何人?”
来人越走越近,身影渐渐清晰,乃是一男一女,皆是身披麻布孝衣。
走在前面的是个青年男子,相貌清冷俊秀,右手上拎着一把长剑,左手牵一匹高大的白马。
白马之上安静地坐着一个妙龄少女,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大大的坛子。
眼前这一男一女正是陶凌和雪儿。
昨天夜里,两人强忍悲痛连夜收敛陶家村尸体,终于在南北两处找到了姑姑和姑父无头尸身。
两人痛哭了许久决定将姑姑姑父的尸身火化,骨灰就收在身边,只等此次两人手刃贼人报仇雪恨,找齐尸身再行安葬之事。
“来者何人?胆敢擅闯军营!还不速速停步!若再往前走,格杀勿论!”
眼前这两人神色冷漠,皆是一身白衣,大清早突然披麻戴孝出现在这兵营之前,着实有些诡异。
“休要装神弄鬼!”
陶凌闻言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咔嚓!”
见两人并未停下脚步,守门的几人赶忙将手中兵器抽出大半,亮出锋芒以示警告。
只是陶凌仍不为所动缓缓向前走了几步,步步踏在几人心头之上。
“站住!”
几名守卫见状不由面色一沉,立时抽出大刀将两人团团围住,不留一丝缝隙可逃。
剑影映入眼,刀光印在喉。
陶凌却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丝毫不觉周围已是剑拔弩张之势。
身后的雪儿轻轻咬着嘴唇,痴痴看了一眼陶凌的背影,也只是默默抱紧了怀中的坛子。
陶凌冷眼扫过军营的旗帜,缓缓问道。
“昨日你这营中可有人去过陶家村?”
守门的军士听不出陶凌言语间的恨意和杀气,冷哼一声喝道。
“什么陶家村,没听过。小子,快滚远点!”
“陶家村就在城南小桑山,这城中就你们一个军营吧,叫那个秃子兵头出来!”
“小子,胆子不小啊,敢在这里撒野。”
围堵的几名守卫闻言不由满脸讥讽,居然有人上门送死。
平日里可都是他们横行霸道,鱼肉乡民,这城中的百姓哪个见了他们不是恭恭谨谨,当真是见之如虎,谈之色变,避之不及。
稀奇,稀奇!
想不到今日这毛头小子竟然敢在军营门前找不自在,不知天高地厚还想使唤几位军爷。
况且军中机密之事不可告之外人。
“小子,既然你不长眼自寻死路,爷几个成全你!”
几人狞笑几声,颠了颠手中兵器,凶相毕露。
“拿下这小子!”
说话间,几人悍然动手,手中长枪短棍狠狠砸向陶凌,毫不手软。
“这小子身后的小娘子长得倒是俊秀,我见犹怜啊,可不能伤了这小娘子。”
其中有一人出手最为狠辣,此人名唤黄三,心肠歹毒,早在陶凌问话之时,一双贼眼便色眯眯地盯上了陶凌身后的雪儿。
“这么俊俏的小娘子可不多见啊。”
见雪儿一直关切地看着身前的陶凌,黄三心中更是邪念不断。
“不如一会儿我趁乱杀了这小子,让小娘子就此守寡,我再略施小计定能一亲芳泽。”
美人心碎,如花凋零,岂不可惜。
黄三心怀鬼胎,手中长刀早已出鞘多时,待有人一声令下,便急不可耐劈向陶凌,心中暗暗淫邪一笑。
“嘿嘿,小娘子,大爷我怜香惜玉一定好好疼爱疼爱你。”
眼见几人不由分说便以刀剑相向,其中一人竟满眼淫邪盯着雪儿,陶凌心中怒意不由更胜几分,右手一翻将宝剑横在胸前。
不过区区凡夫俗子,何须宝剑出鞘展锋芒。
陶凌架住几人兵器,只是轻轻一推,体内磅礴的内力一涌而出。
刹那间便是平地起狂风。
“什么!”
几名守卫只是寻常人自然无力招架,瞬间被陶凌的内力撞飞出去。
“摔死我了。”
“哎呀,哎呀,疼,疼,疼死我了。”
几人摔在地上动弹不得,忍不住连声哀嚎,只是黄三叫得最为凄惨。
“我的命根子啊。”
黄三被陶凌的内力推飞摔在地上,手中大刀甩飞出去半空落下却正好插在了自己的下身。
“我的命根子啊。”
“可恶。”
“可恶!有人闯营了!快来人啊!”
只此一招解决门前的守卫,陶凌便不再理会几人,继续牵着白马缓缓走入营中。
“有人闯营啦!”
“敌袭!敌袭!”
听见呼喊声,营中兵士纷纷抽出兵器砍杀过来。
却见陶凌一手牵马一手迎敌,左钩右划从容不迫,衣袖挥洒一招一个。
陶凌恩怨分明不愿伤及性命,只是下了这些人的兵器,剑鞘打在众人手臂之上。
“这小子会,会妖法!”
交过手的士兵立时感觉半个身子酸麻不止,一时再也使不出力气。
“妈的,这小子好厉害。”
场上一大群兵士手握兵器围在陶凌二人两侧,脚步跟着两人不停挪动,却无一人敢近身出手。
“上啊!”
“有本事你先上啊。”
“放箭啊!”
“都是自己人,怎么射箭?”
一时间,一众士兵进退两难竟无人再敢上前,拥挤的校场之中清出一片空场。
“让开!”
正在这时,场中忽然传来一声怒吼。
“小子!此地可不是你耀武扬威的地方!”
陶凌闻声看去,却见一个威武霸气的黑甲人正高举长枪刺了过来。
来人身形高大壮硕,身披黑甲,头戴银胄,面容冷峻,手握一杆黑粗大枪,杀气弥漫,身下骑跨一匹枣红色战马,势不可当。
陶凌左手松开白马缰绳,竟不退反进一个闪身瞬间迎了上去。
长枪刺面,陶凌英眉轻挑,只是微微侧身便堪堪躲过长枪。
“好快的身法。不好!”
“咔嚓”一声响,陶凌出手快如闪电,长剑一震,剑鞘一开一合。
寒光在黑甲人眼前一闪而过,手中长枪的枪头立时飞了出去。
“我的枪!”
不等黑甲人反应过来,陶凌抓住断枪用力一拉。
“不好!”
那黑甲人手臂一顿,只觉一股巨力难以抗拒,双手一热,糊里糊涂便丢了兵器。
“不好,这小子居然是个高手。”
陶凌将断枪夺了下来,随手便扔在地上。
“快跑!”
黑甲人不由心下一慌眉心狂跳,赶忙拉住缰绳调转马头便要逃走。
“想走?”
陶凌见状飞身而起只手将黑甲人从马上拎了下来,按住黑甲人肩头强行定在原地。
黑甲人连忙开口求饶。
“大侠,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陶凌并未言语,右手一震剑鞘冲天而起,手中宝剑不停挥舞,上下翻飞俱是剑影。
“我命休矣。”
黑甲人只觉得眼花缭乱,瞬间呆若木鸡,丝毫不敢动弹半分。
片刻之后,黑甲人身上一凉,耳边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好,好快的剑。”
黑甲人连忙低头一看,身上精制的黑甲铁胄竟眨眼间四分五裂。
“这,这。”
黑甲人立时露出真容,却是一个惊慌失措的中年人。
“大侠,大侠饶命啊,饶命啊。”
陶凌停下剑式将宝剑立在空中,只听“咔嚓”一声,方才飞在空中的剑鞘力竭而下竟恰好归剑入鞘。
“不是你!”
陶凌顺势将手中长剑微微一斜,将剑鞘架在黑甲人脖颈之上。
“这,这哪来的高手啊!”
黑甲人老脸一白,瞬间冷汗直流。
虽说隔着剑鞘,但黑甲人仍能感受到那似有似无的锋锐,冰寒刺骨。
“对,对,大侠慧眼识珠,不是我,你要找的人绝对不是我,大侠饶命啊,饶命啊。”
说罢,黑甲人便要跪倒在地上。
陶凌见状不由眉头一皱,轻轻一脚踹在黑甲人的膝盖之上。
“好好站着。”
黑甲人闻言立时停住身形,不敢再动一下。
“将军!”
“将军!”
想不到此人居然是个将军,陶凌闻言环视场中,冷声喝道。
“都别动!”
“都别动,都别动啊,听见没有,都别动!”
见陶凌只是两招便制住守将,围过来的小兵更不敢再轻举妄动。
“你是何人?”
“小人是,是这里的守将。”
“守将?既是守将,那这里的兵都归你管吧。我要找几个人。”
“大侠,大侠要找谁,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陶凌眉头一皱,一股杀意涌上心头。
“我在找一个身穿黑甲秃头的总兵,你最好知道此人,否则我不介意多杀你一人。”
感受到陶凌身上漫天的杀气,黑甲人不由膝盖一软,身形矮了几分,哪里还有刚才的威风。
“一个总兵?这营中兵卒众多,小人实在无法一一记得。”
陶凌盯着守将的眼睛,缓缓说道。
“昨日去陶家村的骑兵可是你派去的?”
“陶家村?大侠,小人是这里的守将从不出城剿匪,由各队兵士出城巡防剿灭各处流寇。”
说话间,守将暗暗挪了挪脖子,想离这把削铁如泥的杀人利剑远一些。
“那你可知道这营中昨日有谁去过陶家村。”
“小人也不知啊。”
陶凌闻言不由眉头一皱,用力按了按手中剑鞘。
“你敢耍花样?”
那守将只觉颈间一凉,便是浑身一哆嗦。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小人手下二百余人,每日进进出出,小人属实不知道他们去过哪里啊。”
这守将说得真切,也没胆子敢说谎欺骗陶凌。
陶凌皱眉思索片刻,立时便想出另一个方法。
“既然如此,你把这营中的人都叫出来,我自己找。”
昨日那些骑兵,陶凌依稀也都有些印象,尤其是那张通和那黑甲总兵。血海深仇,陶凌怎么可能将这二人忘了。
命在别人手中,不得不从啊,守将只能苦着脸,大喊几声。
“都愣着干嘛,没听见大侠的话吗,去把营中的人都叫过来!快去啊!”
眼看着周围几个士兵仍不见动作,守将立时红着脸破口大骂起来。
“他妈的,你们几个混蛋,还不快去喊人,想看老子死在这里不成。”
见几人还在犹犹豫豫,守将恶狠狠地盯着身前的小兵,咬牙切齿地说道。
“老子还没死呢,你们敢抗命不成?”
守将心中暗道,今日若老子不死,决不轻饶了你们几个混蛋。
一想到将军人还尚在,惧于淫威之下,周围的小兵不由缩了缩脖子,纷纷动身去招呼营中其他兵卒。
其中一人冲着一个营房喊了一声。
“张通,快出来!”
“外面干嘛啊,乱哄哄的。”
张通正蒙着头躺在营中休息,头上和腿上还缠着纱布。
“干嘛?出来领赏啊!”
这人嘴里是没有半点好气,脸上更是阴冷一笑,却无半点笑声。
这张通为了发点横财,双手沾满鲜血,他早已看不顺眼,此番正好送他一程。
张通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听出了来人语气有些酸臭。
“这次这么快就能领赏了?”
此次出城剿匪摔断了左腿,张通本来还有些郁闷,好在这趟外出收获不少。
“你送进来吧。”
“将军让大家来校场亲自为你们封赏,快点出来吧,众兄弟正等着你呢。”
张通满心欢喜,当真以为是剿匪的赏赐来了,至于来人的态度,不过是羡慕嫉妒罢了。
等张通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了出来,营中兵卒也都来到了校场。
“站好了,站好了,都站好了。”
守将手下几个兵头大声吩咐众人列队,众士兵不明所以,七扭八歪排了阵型站在场中。
待场中士兵全部站定之后,陶凌用剑鞘架着那守将从旁走了出来。
陶凌环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昨日的黑甲总兵,不禁眉头一皱。
“昨天,去过城南小桑山陶家村的人站出来!”
“这是何人?”
“将军,将军被人挟持了?”
场中自然无人敢应答。
看眼前的情形,想必这一男一女定是来此寻仇的。
场中兵卒明里暗里都曾经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自然心知肚明,个个低着头,默不作声。
“怎么是他?陶家村。”
张通只是偷看一眼便认出了陶凌,立时吓得魂不附体,不敢再多看一下。
“陶家村,不好,他,他是来报仇的。”
昨日还是救命的菩萨,哪知今日却成了要命的阎王。
昨日陶凌的手段,张通可是亲眼所见,连忙用力夹住拐杖轻轻挪动脚步,悄悄藏在一个高大的人身后遮住了身形。
“可恶,我说张黑煞怎么突然连夜请了假,这厮一定早有警觉。”
张通只恨得牙痒痒,用力缩小身形低下头,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都插进胸膛之中。
见场中士兵都在装聋作哑,陶凌冷哼一声,突然长袖一挥。
“张通!”
一股汹涌内力挥洒出来,瞬间便将面前一大片士兵推开,露出一脸惊恐的张通。
“不好!”
张通正要逃跑,却见陶凌脚下狠狠一搓,方才扔在地上的那杆断枪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射了出去。
就听“噗”的一声响,这无头的断枪瞬间刺入张通身体,带着张通直直插进身后粗大的军旗杆柱之中。
断枪余劲许久不断,枪尾颤动不止。
“不要,不要杀我。”
张通有心求饶,但口喷鲜血难以言语,双手紧握腹中断枪。
“救,救我啊。”
张通挣扎着想要拔出断枪却再无力气。
片刻之后,张通脖子一歪,生机已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