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顺把车停在小区门口。
“鹏,到了。你直接上去吗?一天都没吃饭了,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我拉开车门,“不吃了,你们俩去我店里吃点吧,让雇的那个大学生给你们做。走了。”
我转身离开的时候,李顺喊住了我,扔给我一包徽商。
“试试这个,我哥们说这个好抽”
“谢了”
我一步一步的,越走越远,身影逐渐变得单薄。李顺盯着后视镜里我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坏了,鹏出事了。”
“这放谁身上都是大事,还没好利索…”阿瑶附和。
“哎呀,我说的不是这个”李顺不耐烦的打算。
“上次我见他这样,还是他父亲那一次。”
李顺轻轻的说道。
“你说他厉害吧,20出头,好几个买卖,不用跟谁比,智商远远比我强。有房有车,正经职业前途无量。但是说他孤单吧,你看他的背影,真的有点落寞。”
“走吧,买点他爱吃的,给他送上去。”
阿瑶若有所思的说。
到家后,还没装修好的地板上覆盖一片灰尘。我拿起吸尘器清了一遍。累了,于是搬出那张单位用的折叠椅子到阳台坐下。远处是白泉度假区,群城东高铁站,金谷绵延的写字楼。再远一点是壮观的群山剪影。
我拿出手机,翻着这几天未经回复的信息。
先是高哲的电话,我老实回复过去。
“喂,是谁啊”
她慵懒的声音响起,我才发觉我用的是群城的号码。
“高哲。”
“是姜鹏吗?”
“听陈兴说,你淹水了,你现在怎么样…”
“我没事了”
“不是我去的时候,你没知觉的样子啦?”
“怎么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啊,你还好吗?别人送我个补品,叫什么再生胶原肽,对身体好,我带给你吧。”
“不用了。”
“你要是累的话,那我陪你坐一会。”
片刻的宁静。
“你咋对我这么好”我说了一句特别傻的话。
“傻弟弟。”
她比我大一岁,从始自终都是她照顾我更多,这是她以前命令我的称呼。直到这个词再次出现,我才知道她一直保留这个习惯。
我忽然记起很多年前,她在数学课上偷偷传纸条给我“姜鹏,你写下我的名字,数一数,咱俩的笔画都是二十画。”
“你现在怎么样?”这次我先打破沉默。
“我还好啊,哈哈,最起码没有喝饱水”
“我晕,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
“傻样,叫声姐姐听听,好久都没听到你叫姐姐了。”
一样的,很久以前的习惯。用莱城话说的“哲”和“姐”发音是类似的。
“我不叫。”
“你快点,你每叫一声,姐姐就给你一个惊喜。”
“我晕,怎么你还是把我当小孩。”
“当然了,我又能怎么办呢。”她叹了口气说,“你从来都不会哄小女生,你知道女孩子都是水做的,要细心呵护啊…”
“别点我了,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对于生活有追求,有上进心,但你不能违背客观啊…特别是不要做什么拔苗助长的事,不是每个人都明白你是好心,即使明白,人家也不一定非要忍受一个急脾气。”
我无奈,因为她说对了。
“当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不是说你一定要低声下气怎么样,我建议,感情的事就用感情的态度解决,再理智,也抛不下爱的那份情感,即使今天抛下了,就像弹簧,总有某一刻会反弹…”
“富婆就是不一样,年纪轻轻就可以话当年,话情感。”
“姐姐现在有钱,别的我还真的帮不上忙,最近煤矿不太行,考虑转行了。当然,你要是有靠谱的想法,哲哲给你投资,哈哈…”
“无语,你是担心我还是炫富的。”
“我肯定是担心你,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无论怎么样,都要有信心,你真的很好…”
分不清电话是什么时候挂的,这句我经常安慰别人的话,终于有一天,由一位老朋友的口中说了出来,我还记得这通电话她说了好多好多。
我摸出口袋里李顺扔给我的那包徽商,甩出一支来慢慢点燃,铁皮石斛的味道充斥我整个肺部,温润,又清香,就像男人的友谊,并不需要多余的话来修饰。
我一直在想她说的那句话。
“怎么回事呢?我记得,你们有过特别甜蜜的时光…”
我突然恍惚,也是在这样一个阳台上,蓓蒂问我:
“乖乖,你觉得以后到了人生的尽头,你先走好,还是我先走好?”
“你先吧,”我思考片刻回答“因为你神经大条,不会照顾好自己,我怕你受委屈,怕别人欺负你。我想照顾好你一辈子。”
“我觉得还是你先吧,”蓓蒂想了想,说“当然你要长命百岁,最好我们别相差太久。”
“为啥啊?”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先走了,你会特别特别伤心。剩你自己一个人,你一定过不好剩下的时间。”
好怕你会留我自己。
我喃喃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