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书院,“非相阁”。
一知命之年的儒衫男子忽地睁眼,缓望向山脚方向,疑惑蹙眉,呢喃道:“怪事儿,为何感觉今日会有麻烦到来?”
想不通索性不再想,缓缓起身,拂去身上微尘,尽显儒生意气,轻叹一声,“六十年一甲子,百年一轮回,万物流转始终,难逃宿命。不知这次是见证一个新时代的来临,还是历史悲剧的重演…”
走出阁楼。
栖霞山脚,李观南看到九曲十八弯的上山羊肠小道气的差点骂娘,之前只是听闻‘栖霞一峰擎日月’,今日一见方知非虚。心底将建造“天罡书院”的工匠们的八辈祖宗都骂了一遍,将书院建在这么高的山峰上,不是脑子有问题是什么?
李观南痛快地骂了一通,骂归骂,抖了抖自己的身子,更好的将姜骞固定在自己背后,毅然决然踏上上山的十八弯羊肠小道。
这怪异的组合自然吸引了在场人的注意,皆以怪异的目光看向李观南和他背上的姜骞,很快众人就察觉到了不对,明明烈阳当空,却有股莫名的寒气袭来,让他们不由自主的裹了裹身上衣物。
“奇怪,怎么会这么冷?”有人小声嘀咕道。
唯有那些习武的武夫察觉到什么,一些沉默寡言的剑客也都纷纷睁开眼睛,凝重的看向李观南二人,准确来说是看向他背上的姜骞,寒气的来源正是他!
“公子,这两人好生奇怪,还没到开院时间竟然上山,难道不怕打扰到院内儒士清修被‘天罡书院’赶下来?”红棕骏马前,丫鬟生的俏丽,奇怪地小声问道。马匹身后的厢车之中传出淡淡话语,“那是他们的事,不要多嘴。”
小丫鬟躬身不敢再言,目光还是忍不住看向行至十八弯小路的奇怪二人组合,很快岐朝瑶也跟随在二人身后一同上山。
这一幕无疑令在场人再次响起喧哗,不免怀疑,难道他们记错了时间,今日才是“天罡书院”开院的日子?
李观南没心思理会下方人的议论,气喘吁吁,不敢停歇,在地上踏出深深脚印,艰难前行。
终于,师姐弟二人抵达山顶,望着近在咫尺的“天罡书院”仪门,牌坊式的建筑上书写着“高山仰止”四个大字,令人心生敬畏。李观南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欣赏四字的书法造诣,白无血色的脸上扬起劫后余生的笑容,难掩激动,“终于上来了,还没死吧?”
姜骞没有回应,虚弱的声音都没有,李观南色变,急忙回头看去,瞳孔骤缩,姜骞眉间都被寒气覆盖,睫毛挂着淡淡寒霜,俨然一副快要咽气的样子。他爆了句粗口,不敢耽搁,急忙喊道:“师姐,快将老头子的信物取出交给他们,我先带他进去了。”
不等岐朝瑶回答,猛地一提气,用尽最后的力气背着姜骞闯过守门书童的阻拦,大声叫嚷道:“人命关天,快让开!”
两个书童脸色一变,还是第一次遇到敢硬闯“天罡书院”的狂徒,就在他们准备叫人的时候岐朝瑶从怀中掏出老头子给她的信物。是一根玉萧,通体雪白,不见杂质,比李观南手中那块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玉佩还要细腻,美中不足的是玉萧顶端有一道细小裂痕,破坏了浑然天成的美感。
两小书童对视一眼,犹疑不定,不敢自作主张。
左边一小童上前两步,接过信物,作揖道:“姑娘在此等候,我去通报。”
小童快速返回书院内,右边小童将岐朝瑶拦在书院外。
“天罡书院”坐北朝南,为三进院落,回廊辗转曲折,以‘礼仁殿’为中心组成错落有致、亭台水榭、相得益彰的庞大建筑群。许是圣贤诗书的文气,殿阁也沾染了清幽风雅的韵致。
李观南如同热锅上蚂蚁急的团团转,里面太大了,根本找不到方向。
姜骞命悬一线,一咬牙也顾不得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了,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事出有因,想来书院的那些老家伙也不会小气到跟他计较,深吸口气,虽未修习过《狮吼功》可喊出的声音半点不逊色,“来人啊,救命!”
接连大喊三声,回荡不息,惊动书院内的儒士纷纷出来查看,“礼仁殿”内手捧圣贤书教导下方书童、学子的儒师都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儒师面含愠色,放下圣贤书,冷哼道:“是哪里来的,如此不懂礼数!”
下方书童、学子面面相觑,一白衫女子轻颦眉,不悦起身,方才正陷入一种玄妙境地未等深悟便被突如其来的叫喊打断,眼中似有冷光闪烁,顿悟之境玄之又玄,寻常人很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体悟,她有幸得以进入其中若是顺利对她心境提升会有很大好处,抬步走出“礼仁殿”,带着丝丝怒意。
李观南累瘫在地,面朝下,刚才的三嗓子耗尽了所有力气,眼皮沉重,嘴上还不忘不忿咒骂道:“圣人书院?去你娘舅的圣人书院!见死不救,喊这么久不见人来,等会真死了个屁的!!”
闻声赶来的一众儒士恰好听到这声咒骂,面沉如水,怒气冲冲地看着马上陷入昏迷的李观南。
“来了?先救他!他要不行了。”李观南临昏迷之际指向背上的姜骞,说完这句话整个人没了感知,彻底昏死过去。
“师弟!”后面赶来的岐朝瑶见到这一幕,美眸骤缩,顷刻蓄满泪水,冲了过来。
带她前来的正是之前在阁楼内的儒衫男子,他眉头紧锁,一缕清风拂过,赶在岐朝瑶之前出现在二人身前,轻挥袖,缠绕在二人身上的绳索随风崩断,没了外力束缚的姜骞滚下李观南的后背,脑袋以下的身子仅剩左臂没有被冰霜覆盖,其余皆化作冰雕,这一幕令赶来的众儒士吓了一跳,从未见过如此奇观。
“《九煞禅音宝录》?”儒衫男子皱眉,俯身手指搭在姜骞的脉搏,寒气瞬间如同附骨之疽顺着指尖蔓延至整个手掌,很快衣袖结上淡淡冰霜,惊疑道:“还是被一品所伤。”
姜骞的脉搏越来越弱,护着心脉的内力马上要被蚕食吞噬,危在旦夕。儒衫男子不再犹疑,大袖一展,“捞起”姜骞,凝声道:“带上你师弟跟我来。”
岐朝瑶抹掉泪水,不敢迟疑,一把将李观南冰冷的身躯背在身上,用尽全力施展轻功跟在儒衫男子身后进前往书院“非相阁”。
“这三人是谁?竟能在未开院之际进入书院,这已经打破了‘天罡书院’千百年所立下的规矩,还能让‘韩叔子’师叔亲至。若非亲眼所见,万万不敢相信。”
‘礼仁殿’内的手捧圣贤书的儒师难以置信。
这时,一老者从人群后缓步走来,年约古稀,脸庞上布满岁月留下的沧桑,虽经历风霜的磨砺,可却泛着一抹红光,神采奕奕,不乏庄重之色,令人肃然起敬。站出来主持局面,说话间,透着指挥若定的威严,“都散去吧,切记今日之事不可外传,否则恐酿事端。”
老者的话无人敢反驳,‘礼仁殿’儒师恭敬作揖后带着众人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