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睁眼，竟然离开了暗潮的山壁屋子，站在一片荒无人烟的净水之上。
白茫茫天穹较真实的天空矮了一些，身下无穷净水覆了层托力极强的水膜，不至于让人陷入水中。
吴瑧在水上小心走了几步，蹦跳大喊：“喂，有人吗？有鬼吗？有神吗？”
往水中一看背脊发凉，水深处巨大暗影比自己的倒影大百倍不止，渐渐逼近水面。
黑不溜秋一大片像巨型灵兽，估摸着人还没它牙缝大。
“妈呀”，分不清东南西北撒腿乱跑。
没跑几步，一屁股坐在水里的巨型生物上，冲天直飞。吴瑧下意识闭眼趴下，身下东西光溜溜的根本抓不住什么。
片刻后，驮她的庞然大物陡然停下，把人抛向空中翻了几翻。
失重翻转的几个间隙，吴瑧终于看清巨型怪物。
难用语言形容长度和身形的黑蛇盘旋在空中，粗看竟算不出蛇身盘了几圈，几乎完全遮蔽了整片白茫茫天空，大蛇头跟着吴瑧身体抛线抬起。
啪，吴瑧摔在软乎乎蛇肚子上，弹起又摔下。
随蛇身收缩坐起，满眼黑灰色蛇腹油亮光滑，带点小绒毛，手心接触，软软的很暖和。
吴瑧疑惑，蛇不应该冰凉凉的么？
大蛇歪头打量她，并不过分尖锐的竖瞳削去几分可怖，竟然带了一丝挑逗的意味。
吴瑧喜欢在雨天看蚂蚁赶路，现在自己就如同那些蝼蚁。
在大蛇面前，她连颗甘果都算不上，充其量也就算指甲碎片，黏在蛇信上估计他连味道都尝不出。
“你不会吃了我吧？”吴瑧委屈，先是遇见怪人，又遇见大蛇，太悲催了。
蛇脖子往后顿了顿，再离她更近，摇头。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
大蛇点头，吐了吐蛇信，仿佛很得意。
吴瑧不敢置信，又问：“你会说话么？”
它没点头也不摇头，呆呆望着吴瑧。
大概觉得她镇定过头了。
“小时候下泥田捕鳝，菜地里捉菜花蛇是常事，总之我不怕蛇。”
话虽这么说，内心震撼感还没完全消下去。
“天哪我不会见到传说中的神兽了吧，这个地方是你创造的？那个，你放了我好吗？”
蛇身缓缓扭动，带着她下落。
回到水面后，大蛇打开身子，让吴瑧顺其光滑软糯的腹部滑溜到水面上。
比人粗壮几倍的断尾之处点进水中，水面波纹圈圈荡漾，缓缓露出一个物件的样子。
断尾……吴瑧不敢相信心中猜想，“你是山里那位？”
水面光圈呈现镜子的光影，阿牡的参照镜，也就是“半身人”说的雾光镜。
“镜子不是在你那儿么？”
大蛇张嘴，比高山溶洞更加宽阔。
吴瑧腿一软跌坐在水面上，只见蛇嘴深处发出一点亮光。
片刻，神镜从里头飞了出来，自转着圈，荡出柔和的灵力飘向吴瑧，很快她整个人被裹在一片浅米色雾罩中。
吴瑧还没来得及反应，头顶异常灼热。
抬眼上看，脑门升腾着白烟，整个人烫得难受。
晕乎间，她进入了另一个灰黑色的空间。
空间正中央也有面缺了一角的镜子，正在变大，同时缓缓向吴瑧移动。
吴瑧梅开二度跌坐原地，双手交叉挡在头顶。
一种奇妙的感觉萦绕浑身，身体轻飘飘的，意识感觉清凉透净，好像要冲破束缚飞出身体。
缓缓睁开眼，回到了净水之上，高山大的蛇头与自己保持了一定距离。
一蛇一人之间，神镜像刚才黑灰色空间里的那面一般慢慢变大。
大蛇身上绵绵不断的灵力被镜子抽走，蛇身后缩但大不过镜子的吸力。
吴瑧这边，浅米色的几缕灵丝游向镜子，然后身体枯萎似的软倒。
没几分钟，镜面大到能装进一座山。
蛇身颤抖苦苦僵持，高昂的蛇头无力低垂，一双蛇瞳却坚毅顽强，不肯认输，接着忽然呆住了。
顺着它目之所视，吴瑧看见镜子里的她和大蛇面前有一道大阵。实际当然是没有。
镜子里大蛇大张着嘴，里头涌出大量瀑布。实际当然也没有。
紧接着，水瀑不再是镜面中的虚像，而是真的流到镜子外面。
大蛇疑惑地歪头，竟然有些呆萌。
从镜中流出的水瀑被人牵引似的围绕镜中心旋转流动，形成巨大漩涡。
旋涡中央照出一束光，洒在大蛇和吴瑧身上。
镜面随即朝一蛇一人倒下，高速旋转的旋涡吸力更甚之前。
如河川般弯曲的蛇身和渺小的吴瑧被吸卷进去。
大量流水翻来倒去，再然后，吴瑧失去了意识。
天熹水阔，美人侧趴在水面上睡得很沉，惹得某人歪头细细打量。
白皙的鹅蛋脸上黛眉微蹙，秀鼻微圆配上粉润的小嘴，憨态可掬，干净柔美。
“真是副好皮相。”
吴瑧悠悠醒转，似水的清眸动了动，猛坐起挪着屁股后退。
“别吃我，呜。”
男子怔在原地，“梦魇了？”
吴瑧恍神过后冷静下来，一抬头却真的被吓着了。她认得声音，分明是山腹那人，但样子……
妖孽啊！
一双眼澄澈深亮，与初见时的威严冷冽截然不同，似装着无边无际的净水。
眉宇间透露无尽的平和气度，恍若古老山川、悠长岁月都沉淀在其中。
对方跟仙女似的戴布蒙了面，被她瞧得耳根有些泛红，手握拳抵在鼻尖下清了清嗓。
一低头更加让人挪不开眼，妙不可言的眼弧透夹着清亮，既惹眼又招人怜。
这要是往大街上领半步，不得被姑娘们追到天边啊。
两人对视尴尬一笑，吴瑧环顾四周，“发生什么事了？这到底什么地方？你是屋子里那人吧，你还是那条蛇！你的腿长出来了！”
一连串的问题和惊叹让男子插不进话。
不知从哪里传来丝丝风声，但是吴瑧没感受到一点风。
男子微微点头，“你灵根已种，现在也算半个修神者。”
他盘长腿坐下，双指并拢定在身前，身下净水化作透明的小细蛇游到指尖。
“我叫钟蜒，这里是我的修神空间。你我灵力契合，可遇不可求。”
吴瑧尽量理解他说的话。
“简而言之，你我灵力极其相似天生互助互合，在此基础上神识连接，一同修炼，修为进益大涨是旁人所不能及。”
吴瑧听得云里雾里，心里重复他的话，大致能理解。
咯吱咯咔。
丝丝风声中，夹杂着类似骨骼扭动脆弹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