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王府,水汷的书房里,摆了张竹竹高升的屏风,水晏坐在后面,身上披着玄色织锦缎子的大氅,左手捧着描金小暖炉,右手翻看着水汷与江城将领们往来的书信。
水汷知道水晏性情,力排众议,让水晏帮着他处理政事。
南安太妃从大明宫回来时,事情已成定局,万般无奈下,只得做了让步,让人往书房里放了张屏风,说什么也不让水晏与官员们正面相谈。
水晏见了屏风,只是笑笑,也不太在意。
水汷倒是愧疚不能自己,向水晏赔了好几个不是。
这日,水汷从皇宫回来,便一直兴致缺缺,心不在焉。
水晏猜度多半是在宫中遇见了那个薛家姑娘的原因,抿了口茶,道:“原是你亲自去户部打的招呼,这会儿子又做这副情深模样给谁看。”
水汷将头埋在胳膊里,闷声闷气道:“还不许我难受会?”
水晏道:“那你回你院子里难受,我这会儿忙的很,没空听你的伤春感秋。”
话虽这样说,却又嘱咐小丫鬟上了新茶。
水汷也不抬头,将自己环成一团,过了良久,他喃喃道:“白日消磨肠断句的下一句,是世间只有情难诉。”
水晏听此眉毛一动,手上的活计也停下了。
临近年底,又因多年不曾举家来京城,王府的事情比在江城时多了许多。
内宅事情以往皆是袁氏帮着南安太妃打理,如今出了千红那档子事,南安太妃不愿再用她,只好一个人强撑着精神,处理事物。
南安太妃毕竟年近四十,精神不如往日,几日下来,便觉头昏脑涨,力不从心。
管事的婆子见她如此,便上前献策,说郡主如今年龄也大了,何不让郡主帮着管家?
南安太妃听此,便让人叫了水雯过来。
这几日探春湘云被家里接了回去,水雯没了玩伴,正无聊之际,忽听母亲教她管家,忙跑了过来,说是要与母亲分忧。
南安太妃一边笑着去点她额头,一边教她如何看账本。
水雯本是个不甚细心的性子,管家不过一时无聊兴起,看了这么多账本,只觉枯燥无聊。
头一日还好,尚能装个样子,第二日便说什么都不愿再来了,打发了小丫鬟来回南安太妃:“姨娘不过约束下人不当,母亲说她两句也就罢了,何苦来自己强撑着不用她?”
南安太妃气结。
水雯被她养的天真不理世事,追其原因,不过是她太过溺爱,自己生了一通闷气,喝了几口提神的清茶,不得不又打起精神细细理家。
正巧这日荣国府请水汷过府一叙,顺带着送来了一盒马蹄酥糕并着几碟精致小点心。
水雯最为留意吃喝,探春提起荣国府上的点心时,她便问了几句。
探春便上了心,今日荣国府的人来请水汷,她便打发了人送来点心,说小小东西,不成敬意,孝敬母亲与义妹的。
南安太妃心想探丫头可真是个乖人,管家婆子极会看她脸色,见此又献策道:“太妃,荣国府的三姑娘,也是您的女儿呢。三姑娘也是个极有主意的人,老奴听闻,她在荣国府也是时常帮着管家呢!”
南安太妃犹豫道:“这,恐怕不好吧?”
“她非王府之人,一来难服众,二来此事繁琐,只怕她也不愿意罢。”
管家婆子姓冯,是南安太妃嫁给南安王时从家里带过来的,南安太妃身边第一得用之人。
冯婆子见南安太妃劳累,有心为她分担一二,奈何身份有别,只得推荐他人,劝道:“三姑娘既认了太妃为母,自然是要以太妃为尊的,怎地不是王府的人?况她又是个庶出的,太妃这般抬举她,只怕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拒绝呢?”
南安太妃本不欲让探春帮着管家,但奈何自己精力大不如从前,又架不住冯婆子苦劝,便叫了水汷过来,与他商量请探春过来帮忙管家的事情。
水汷道:“官场之事,从来都是报到我这,由秦远看着处理,并不经过母亲这。母亲既然觉得劳累,又不愿用姨娘,那便请了探春过来也无妨,左右不过一些家中琐事。”
南安太妃见水汷同意,便着手准备,自己亲自去请探春,水汷笑道:“多大点事,也值得母亲亲自过去?荣国府给我下了帖子,我顺带着一道请她也就是了。”
南安太妃一想,水汷身为一品郡王,又为一家之主,亲自去请探春,面子上也更为好看,于是便同意了,末了又嘱咐水汷几句,让他说话务必要婉转,万不可咄咄逼人。
水汷笑着应了,换了身衣服,去了荣国府赴宴。
自水汷带贾琏去了一趟大明宫,荣国府便与水汷的关系亲密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