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又闲话两句然后去餐厅吃饭,一餐完毕,姜姝脸上的疲惫愈发明显,姜晟和陈靖言催着她早些休息。陈毓想拖着姜姝同她玩一会儿,陈靖言把陈毓从姜姝身上拽了下来,数落道:“你也不早点休息,皮肤都粗了。”
陈毓和陈靖言关系极好,时不时就要贫嘴耍横,她不满道:“一来和你住你就天天唠叨,我看看我看看,更年期了没有?”
“你,皮痒了?”说完陈靖言作势就要去敲陈毓的头,陈毓一矮身子便溜到了一旁,对着陈靖言做了个鬼脸跑掉了。
姜姝在一旁看着只是笑,然后看陈靖言气得要死的模样,无辜道:“我去洗澡了。”
回房洗澡,出来后姜姝发现自己的行李已经规整的放好,房内摆设具是她惯常喜欢的样子,而床上放着一套米色的睡衣,入手绵软,她换上了睡衣,尺寸倒是刚刚好,宽松舒适但是又不会松垮。
不知小叔是在哪里找来王姐,做事居然这么细致。
躺在床上,被单皆是带着一种淡淡的青草味,姜姝闭上眼睛酝酿睡意,但是躺了好一会儿,许是在飞机上睡得太久了,她虽然累极了但是完全不想睡觉。
姜姝起身一看床头柜上的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她裹上一件睡袍,打算到露台去看看夜景。
这栋房子保留西式风情,姜姝住的二楼上有个小露台,不过最近天气冷被封起来了,然后搭了桌椅摇篮秋千当做小暖房来用,往下能够看到园子里的花还有一间精致的花房,这个地方倒是清幽舒服,就是离城里远了点,所以姜晟一般住在陈靖言那里。
进了露台姜姝才发现陈靖言居然坐在小桌子前喝茶,说是喝茶也不恰当倒不如说是在发呆。
“阿姝,怎么不休息?”陈靖言看姜姝出来有点惊讶,再看看姜姝裹着厚厚的睡袍才算是有些放心。
“困过了睡不着,来坐坐。”姜姝坐在陈靖言对面的椅子上。
陈靖言手上拿着一叠纸,姜姝随意一瞟居然是合同之类的东西。
陈靖言也不在意,拿起手上的东西对着姜姝甩甩道:“我看看还有哪些合约。”
姜姝欲言又止,陈靖言曾经同她说过演戏,她总觉得陈靖言虽然说的简单,但是毫无疑问陈靖言热爱演戏。
她曾看过陈靖言演得一场戏,尹先生在北京刺杀搞复辟的大总统败露后被抓了,他在牢里被关了五个月,出来时穿着一身加棉长袍走在北京的雪顶红墙之下。
陈靖言真的演出了那种慷慨之气,明明只是雪天一个人行走,但是他却表演出了一种千万人吾独往也的气概。而这场戏结束,陈靖言接着就换上了西装和大风衣,饰演在伪政府任职后的尹先生,在北京秘密基地拷打完抗日志士一个人走在那条旧路上,同一条路,但是心境不复当年,他的悲怆与惆怅,他的感慨和迷茫。
那是两场一个台词都没有的戏,但是姜姝真正感受到了陈靖言表演中的激情,那激情是无声的,但是陈靖言每一个细胞都沉浸在表演中,这却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
眼前这个男人无疑是真正地热爱着演戏。
姜姝拿起面前的茶杯,摸起来温凉,陈靖言应该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
“既然喜欢,为什么要放弃?”姜姝略一迟疑问出了自己想问的话题。
陈靖言似乎不意外姜姝会问他这个问题,他仰着头不看姜姝,答道:“人生不仅仅是梦想,还有梦想实现的代价,我经历的付出的失去的这些和我得到的一样多,这是我人生的抉择,而你小叔,他包容我保护我这么多年,现在我也要开始保护他了。”
接着他似乎是确定了什么,他的语气越来越笃定,他猛地抬起头看着姜姝,他眼含星光,目光璀璨,此刻的他多像是荧屏上的那个大明星。
“我没有放弃,我只是离开了聚光灯。”
听完这句话姜姝粲然一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陈靖言看着姜姝的笑颜,他也笑了,此刻的陈靖言也许是他最美的时刻。男人也许用美来形容不太恰当,但是他此刻的笃定、确信、从容乃至于天真都是那么的动人。
陈靖言似乎长舒了一口气,他放下了手中的合约,对姜姝道:“我姐姐叫陈轻语,她艺名叫陈淑瑶,你可以找她的电影来看,那时候她很年轻,也很美。”陈靖言有点沉湎往事的样子,接着道:“她是个传奇,她的一生无论是开始、辉煌还是落幕,远要比电视电影精彩,但是她的传奇是悲剧性的。以前我总以为拥有这样的人生便是死也无憾,但是遇到你小叔我才明白一件事。”
他顿了顿,似乎是有点羞赧又有点固执地说:“我不想当传奇,我只要他。”
这句话忽然像是一把大锤一下击中了姜姝,她昏昏沉沉地回到了自己的卧房,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她半梦半醒间忽然在想,贵妃姜姝的一生算的传奇么?她真的碰到了那个不想当传奇却只要他的那个他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