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本极其信佛,此关系到儿子和皇嗣之事,纵然是佛也大意不得,私自挑了贵女,指了婚,试探了回,拓跋宏却因此一病不起,药石无用,太后才对普陀高僧之话深信不疑,不敢再为拓跋宏娶亲,拓跋宏才一如往昔的康健勇猛。
““无它,过来朕这边坐”拓跋宏朝云瑾摆摆手,示意她坐在他对面的蒲苇垫子之上,没有正面回答云瑾的问题。
云瑾微滞,通常只有极亲密或要好之人才会坐得如此近,拓跋宏此举显然是不怀好意,但她又不能明着拒绝,谁会违抗一个皇帝的金口玉言呢。
虽然云瑾的父母是为皇帝尽忠,皇帝体恤她的父母,可怜她这个唯一的遗孀,多赏些金银,仆从服侍便了,她一介女子,能为皇帝做什么大事呢,并无需拓跋宏过多挂怀。
可拓跋宏偏偏进府宣见,此事若是传了出去,还不得掀起一众暗涌,别人可不会想事实是什么,只会愿意去相信他们认为的事实。
她们认为的事实就是皇帝红鸾星动,不久云瑾便会入主宫中。
在百姓眼里,皇帝宠幸一个女人是再正常不过了,更何况皇帝从未有过一个半个女人,云瑾的出现,定是月老定好的姻缘,在正合适的时候让这对金童玉女相识,一见钟情,云瑾又是将门之女,忠良之后,娶进拓跋宏的后宫,定然是无人阻拦。
云瑾听了拓跋宏的话,缓缓走到案几跟前,步态轻盈,顾盼生晖,在蒲苇团子上坐落,微抬眼睑,眉目如画。
案几一旁,一支精巧的玉笛静卧,筒体通透,乃笛中上品。
“方才那悠扬的姑苏行乃是陛下所奏?”云瑾红唇轻启,口齿含香,声音悦耳。
听得拓跋宏又是一晕,常是女子为他倾倒,为他折服,而眼前的女子似并未折服于他的威严,倾倒在他的绝世少有的华贵容颜之下,反而一句两句的让自己有恍如隔世之感,实乃奇女子也。
他回了回神,正襟危坐,说:“这里除了寡人,还有其它人吗?”
云瑾听面前俊美的男子称谓他自己为寡人,有种想笑话他的冲动,虽然知道皇帝通常会称自己为寡人,这是礼制,但从拓跋宏口中说出来,她就是想笑,她端起刚拓跋宏给她分的茶,举至额间,故作喝茶之势,实则偷偷藏笑,遮面的衣袖不由自主的晃了两晃。
云瑾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拓跋宏是什么人,多年征战,昼伏夜潜,勾心斗角,杀伐论断,细枝末节的那些隐情,甚少能逃得过他那双凌厉眼睛。
拓跋宏不自在的垂嘴,闷咳了两声,泠然问道:“不知云瑾姑娘为何发笑?”
云瑾知自己笑话他被发现,稳重的缓缓放下茶盏,轻描淡写的说:“无它,不过是喝茶恍惚间想起了云瑾以前与父母相处的一些趣事。”
拓跋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云瑾喝了忘情蛊的事,拓跋宏是最清楚不过了,现下云瑾恐怕连她父母的长相都全然不知,怎么会想起同父母喝茶的趣事,扯谎对错了人了。
“哦!是何趣事,可否与本王一同分享?”拓跋宏故意问道,他倒是要探探云瑾后面还要编出哪些趣事来。
云瑾没想到拓跋宏竟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主,头一晕,麻利的回答道:“既然是些已仙逝之人生前的事,小女并不想细细提及,陛下来附中体恤孤女,想必不会让小女细叙此时不想多说之事。”
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恳恳切切,说完还目泛泪光,做以帕拭泪状。
拓跋宏见云瑾谎话都说到将以泪洗面的份上,不得不体谅她的“天大难处”,只得作罢,暗忖,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慕容星澜是怎么受得住她如此机灵刁难的性子,若不是他知道云瑾中了忘情蛊毒,此番怕是要被她轻易哄骗了去。
云瑾见拓跋宏不再追问,便放下心来。
“陛下深夜造访,不会单单只为给我吹一曲姑苏行,品一口茗那么简单吧?”云瑾单刀直入的问,感觉告诉她,当你被千头万绪的事情所困扰时,解开千头万缕千丝的最好办法就是快刀斩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