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佑一把推开陆白齐好奇的面孔，手指在青铜铸造的炉身轻轻划过。
旋即，熔炉内诡异地升腾起紫色的火焰，转眼间就吞噬了里面的材料。
直到一缕缕白烟从炉盖的气孔里飘出后，习佑才抓起陆白齐的一根手指，在短暂的刺痛之下，一滴鲜血从指尖渗出。
然后他掀开炉盖，在滚滚白烟中，等到那一滴鲜血晃悠悠地飘进火炉内后，又重新盖住盖子。
一簇簇火舌争先恐后地越出炉面，紧接着就被盖下的炉盖压了下去，不甘地一下又一下地撑起炉盖。
奈何炉盖质量太重，只能掀起细小的缝隙，发出“砰砰”的闷响。
他这才看向陆白齐，解释道，“通过炼制一些具有污染特性的材料，诱导你体内的污染激活，然后再通过法阵压制污染，使其不会对身体产生负面影响。
“跟打疫苗的原理差不多，先使你身体适应污染，然后产生抗体。”
“噢。”陆白齐恍然大悟。
习佑取出毛笔和配置好的特制墨汁，开始在中央空出的地板上刻画起法阵。
这时，沉闷的爆炸声响起，两人不由得朝声源出看去，随即就看到熔炉炉盖在膨胀的强烈气压下被掀飞，紫色的火舌喷涌而出，很快又熄灭下去。
熔炉内只剩下一团紫色液体，晶莹剔透，像铺设在夜空的星辰。
与此同时，习佑刻画完了法阵，起身捧起熔炉走到旁边。
看到法阵，陆白齐再次想起了昨天的惊险经历，不由得冷汗直流。
“普通人开启戒律的法阵很简单的，坐进去吧。”习佑指了指法阵中央的那一个圆圈符文，颔首示意。
陆白齐一脚踏进了圆圈内，盘腿而坐，接着就看到习佑手指朝熔炉牵引，指向自己。
熔炉内的液体在牵引下飞出，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托着它向前，时而被挤压时而膨胀，像极了果冻。
果冻液体晃晃悠悠地撞入陆白齐的胸口，一股灼热的气息在胸口炸开，有一种胸口被强行塞入东西的感觉。
下一刻，一道血光从脚底下的圆圈喷涌而出，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识海里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
他感应到有什么封印被破除了。
很自然而然地，他感应到了戒律的存在，也感应到了那份特性。
守门人。
陆白齐的脑海里出现这个念头，这是他体内的那份规则传递给他的念头。
他很自然而然地就理解了那些念头所包含的信息。
无论是守门人的特性，还是被赋予的能力，就像是无师自通，亦或者就好像自己本来就拥有这些能力，是刻在骨子里的一种本能。
他很快就明白了能力的用途，简单来说就是可以召唤一扇门，然后开门，关门……
呃，这是啥玩意，守门人？陆白齐突然有种莫名的即视感，想了一会，差点骂出声。
这特么不就是看门大爷吗？堂堂璃安学府保送生，竟然让我看大门？我特么不想少走十年弯路啊。
陆白齐在心底无能狂怒。
还没等他把心里的郁闷通过骂街的方式排出，身体一僵，有什么东西自他体内源源不断地膨胀出来，充斥着经络和骨骼，篡改着他的基因。
准确来说应该是从识海深处浩浩荡荡地涌现，然后迅速蔓延。
他感应到自身的身体强度有着很明显的提升，每一拳都充斥着力量，仿佛成为了一拳超人，恨不得现在就打出一拳。
好景不长，还没等他欣喜一阵，在他准备挥出一拳时，发现自己竟然做不了这个动作，好像这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时间竟做不出任何动作。
旋即就发现自己的识海被蒙上一层乌黑如墨的浓雾，遮蔽了他的理智。
诡异的浓雾在一点点地吞噬着理智，而意识则被不断压制，被压往黑漆漆的识海深渊。
面孔也开始扭曲起来，露出狰狞的神色，眼神凶狠暴戾，如同嗜血的野兽，没有感情，没有人性。
法阵也在对抗着污染，在识海里爆发一场能量对碰，余波伤及识海，带来极致的痛苦，额头也泌出冷汗。
陆白齐意识渐渐模糊，已经失去辨认能力，他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大脑快要炸开了。
在迷糊中，心底深处有什么东西躁动起来，想要挣脱束缚，想要苏醒，但是被某种强大的禁制给压回了心底深处，消失不见。
“啧啧，一个小时了，戾气比我想象的还要重啊。”习佑平静地看着这一切，等了一会儿后，缓步来到近乎发疯的陆白齐身边，抬手按在后者的肩膀。
霎时间，滚滚浓雾纷纷收敛，又回到了陆白齐体内，被压制在识海深处，理智重新占领大脑。
接着便腿软地瘫坐在地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气喘吁吁，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他很清楚地知道刚才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可无论他怎么做，都无法取得身体掌控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愈发失控的身体。
他抬头怒视着站在旁边的习佑，质问道，“过程这么痛苦，你刚才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你的污染比我想象的还重，正常来说，这个过程只需要半个小时就可以了，而你却用了一个小时。”
习佑平静地解释，接着补充道，“刚才忘了跟你说，其实戒律的本质就是束缚，它在束缚你体内的污染。
“所谓的超能力，就是污染所带来的力量，只不过很容易失控，所以需要戒律来束缚，最明显的表现就是情绪失控，从今以后你要学会控制你的情绪，被怒火长期占据理智的话，你就离堕落不远了。
“呵，这就是我先前为什么说一旦踏上这条路将会很危险，你要面对的不只是敌人，还有你体内随时可能爆发的污染。”
陆白齐沉默了，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换来这个结果，如果刚才不是习佑出手，他可能彻底疯掉，堕落下去。
思索间，他想到了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圆盘也是超自然的产物，这么一来，它自然也会带来污染。
难怪自己自从捡到圆盘后脾气变得怪异起来，他的意识在潜移默化中慢慢被污染。
想到这，陆白齐焦急地询问，“你知道最近突然出现的那个圆盘吗？”
“噢，界膜的碎片，不过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这些，我劝你少接触那些东西，每一块碎片都蕴含着浓厚的污染，普通人接触过后，不到一个星期必定堕落。”
听完，他心里咯噔一下，顿感不妙，“我持有那个东西四天了，后来在禁区遗失了，我没有事吧？”
“不，你有事。”习佑很郑重地点点头，旋即又摆出慵懒的表情，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通过刚才的意识，我已经了解到了你的血统了，是很纯真的君王血统，与普通人不一样，你自然不会受到影响。”
“君王血统？”陆白齐疑惑地看向他，“我本来就是普通人啊，哪有什么血统？”
“不不不。”习佑摇摇头，“其实，在你认识的世界之外，还有一片混乱的地区，它叫做旧土。
“旧土是古代神明所生存的地方，污染严重，为了保护大部分人，那些至高的存在才创造了新世界，并用界膜保护起来。新世界内，无论是谁，都无法使用超能力。
“不过，在一年前，界膜破损，污染渐渐侵蚀新世界，导致新世界内出现了大量超能力者，这里是南方，你可知道，北方那边超能力者已经数不胜数了，你们不了解，只是官方管控得好而已。现在，官方已经介入南方了。”
陆白齐听得出神，他本以为超自然力量最近才降临的，结果现在告诉他从古至今就有了？哪怕早就已经接受了超自然力量的现实，现在听起来还是觉得梦幻。
也就是说，旧土是充满污染的地方，既然污染是超自然力量的根源，那是不是意味着旧土也充斥着超自然现象。
这样一来，那禁区又是什么？如果是同一个地方的话，就没必要多此一举另起一个名字啊。
简单梳理一下事情脉络后，说道，“这跟君王血统有什么关系？”
“像我们这些超能力者，其实都是古代神明的后裔，因此我们的血统才被成为君王血统，据不完全统计，世界上拥有君王血统的人超过17%，这还不包括血统稀释得可以忽略不计的那些人。
“很多人不知道这些事，是因为他们生活在新世界，有界膜的阻碍，君王血统的特性无法显现出来。”
这么看来，白筱应该也是拥有君王血统的，信息量太大了，回头跟他说说。
既然是血统，那么我的父母是不是也是拥有超能力的？嗯，这个概率很大。
但现在他们俩都失联了，我也没办法询问他们？既然血统是家族形式传承的话，那么亲戚应该也具有君王血统才对。
对了，我还有个姑姑。陆白齐突然想起来这号人物，他跟姑姑并不怎么熟，也就小时候见过几面，曾经他就想过为什么不把他寄养在姑姑家里？虽然不熟，但总归是亲戚，现在看来，这件事似乎另有隐情。
得找时间去见一见这个姑姑才行。
“戒律2命运因素的脱凡阶段特性……守门人？”习佑打量着思索中的年轻人，突然悲悯地摇了摇头。
“这是很古老的一条晋升之路，相传它已经失传了。”
“什么意思？”正在凝神感应身体变化的陆白齐看向了习佑。
“简单来说就是你废了，因为你根本找不到它正确的晋升之路。”
“……你认真的吗？”陆白齐脸一黑，在那个世界拼死拼活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超能力，结果还不能用？
唉声叹气一阵后，陆白齐突然想明白了什么，苦笑道：
“晋升不了就算了呗，我又何必踏上这一条不归路，今天我来找你只是那位命运之主说你可以助我破除死亡因果，其实我更想做个普通人。”
习佑盯着眼前的少年好一会儿，无奈笑道，“你和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
虽说是摆烂达人，来到这里后，陆白齐并没有从习佑的动作上看到太多摆烂的态度，唯一的体现就是杂乱无章的小卖部而已。
不过最重要的是，每位超能力者都拥有解除戒律的能力，也就是把对污染的限制解除，通过让污染侵蚀身体，成为混乱者，来达到短时间内瞬间提升实力办法。
但以他现在的级别，最多解除三十秒，一旦超过这个世界，就会被污染彻底侵蚀
来到一楼，走出廊道，看到有一个老奶奶在杂物堆里挑选商品。
“谢婆婆，又来买东西啊，要买什么？我帮你找。”习佑一脸微笑地迎上去，一会拿起这件商品，一会又换另一件。
送走顾客后，习佑又慵懒地躺回他的专属宝座，那张人体工学椅上，喝了一口剩下的饮料。
看着往外走去的陆白齐，说道，“你要回去了吗？不留下来住一晚？虽然不包饭。”
“那我宁可回去。”陆白齐说道：“我住在璃安县，赶过来花了近四个小时，现在已经三点了，最起码还能赶回去吃个晚餐。”
“那加个好友？”习佑摇了摇手机，顺手打开了聊天软件。
“既然命运之主让你来找我，肯定是希望我能够保护你的，以后出了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发信息找我，我很快就会赶过去。”
陆白齐一喜，心想这个家伙还是挺靠谱的嘛。
互加好友后，陆白齐看了一眼对方的资料，头像是一个动漫的哈士奇特写，网名叫做“摸鱼狗。”
真特么的是个起名鬼才。
习佑注意到陆白齐一脸坏笑的表情，愕然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你网名和你挺般配的，嗯，不是内涵你，而是字面意思。”
“……”
被揍了一顿的陆白齐又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崩坏的道路，出租车肯定是无法直接驶进来了。
出了老城区，重新打车，又打了个电话给白筱，打算分享一下今天的收获，顺便一起琢磨一下。
等了一会，回应他的只有“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和一连串陆白齐听不太懂的英文。
自从被保送后他就摆烂不学了，很多知识还没毕业就还给了老师。
又打了几次，结果还是这样。
不对啊，有了昨天的事情，他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好好待在家里的吗？就算出门，也应该带着手机吧。
想到这，陆白齐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