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走出房间后,对身旁的陆天河和陆天知说:“大伯,二伯,我们去看看爷爷好吗?”
陆天河和陆天知点头道:“好。”
一行三人,没有仆人跟从,缓步走到了陆老太爷居住的房屋。陆老太爷现如今已经是耄耋之年,平时深入简出,已经很少露面了。
陆清三人走到陆老太爷的屋外,示意陆天河屏退下人,才和二人走进了房屋内。
陆老太爷看到陆清后也很开心,但他发现陆清有意屏退下人后,立刻意识到陆清接下来说的不会是一件小事了。
陆清向陆老太爷问了安后,开门见山的说道:“爷爷,大伯,二伯,我这次回来,既是为了为娘亲治病,也是为了了结尘缘。”
陆老太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陆天知也是一脸的沉默,唯有陆天河一脸的难以置信:“你说你要了结尘缘?你是准备不管陆家,不管你母亲了吗?”
陆清平静的点了点头,对陆天河说道:“大伯,我已经踏上修仙之路,无法回头了。说句难听的,我现在已经和普通凡人不一样了。”
陆天河怒意上头,大叫道:“什么不一样,你当了仙人就变得六亲不认了,是吗?”
陆清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当然把你们看作是我的亲人,但我没办法,我必须离开你们。你们知道嘛?我快要步入结丹期了,大伯您知道结丹期仙人的寿命吗?至少五百年!”
他继续说道:“在修仙者的眼中,凡人的一生转瞬即逝。”
陆天河沉默了,他不是不知道陆清的苦衷,他只是为陆天灵而悲伤。
一阵沉默之后,从未开口的陆天知问道:“清儿,你娘那怎么办?她能接受吗?”
陆清深呼一口气,道:“我还会在陆家住上几日,娘那里,我来说。”
或许觉得空气太过沉闷,陆清转而说出了另一件事:“爷爷,大伯,二伯,我这次回来也带了不少东西,这些都是俗世上很珍贵的医书,还有一些益寿延年的丹药。希望你们收下。”
说罢,陆清将医书和丹药递给陆天河,陆天河扭过头不接,陆天知走上前来接过了东西。
“陆家也算是兴旺了,出了一位仙人,我也算是向陆家的列祖列宗有了一个交代。”陆老太爷感叹道。
陆清虽然要了结尘缘,但心中依然希望陆家能够一直兴旺发达下去,所以他尽自己的最大努力为陆家留下了一片产业。
俗事处理完毕后,陆清便返回了陆天灵的屋子,守在她的床边。
经过陆清的治疗,陆天灵第三天就可以下床走动了,陆清搀扶着她漫步在花园之中,用尽一切办法哄她开心。
二人在花园中聊了很久,陆清向陆天灵介绍他的修仙之路,但并未透露他的宗门,只是告诉陆天灵他现在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师傅,并且他在修仙一途上很有天赋,将来有可能是一名大仙人。
陆天灵很开心,为陆清而开心。
时间过得是那样的快。
陆清在离别的前一天向陆天河请求办一场家宴,陆家所有人得以热热闹闹的过了一个开心的晚上。酒桌上,陆天灵也喝了几杯酒,满脸微醺,回房路上一直紧紧地依靠着陆清。
陆清将她搀扶到床上,扶她躺下后,轻声对陆天灵说道:“娘,我明日就要走了。”
陆天灵好像没听见,仍旧微笑着紧闭双眼。
陆清继续说道:“娘,我这次离开陆家,可能这一生都难以回来了。我知道您舍不得我,是儿不孝,对不起您。”
说完这些,陆清轻轻挣开陆天灵紧握的手,退出了房屋。
原本会持续一整晚的幽静,被屋内传来的轻声哭泣给打破了。哭泣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撕心裂肺般的哀嚎一样令人悲伤,持续了好几分钟,这哭声才逐渐消去。
陆清倚靠着房门,他的泪水早已噙满了眼眶,但他没有让其流出,而是用手抹去,毅然的走远了。
秋日的夜晚哪怕无风也觉着凉,这是一种萧瑟的凉。秋夜的月光如凝结了霜一般淡白,透露着离别的气息。
翌日清晨,南乌城还在沉睡中,陆家仍处在一片寂静中。
一个青年出现在陆天灵的屋外,她悄悄的推开房门,轻声慢步的走到床边,望着那床上躺着的绝美的妇人。他低下头,轻轻地拂过丽人的秀发,在妇人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在桌上留下一封信和三瓶丹药后,又悄悄的退出房屋。
青年走出房屋后,纵身一跃到空中,一片枫叶凭空出现在脚下,青年似是早有准备,脚尖轻点,飞离了陆家。
这个青年不是别人,正是准备悄悄离开的陆清。
就在他飞离陆家之时,阁楼的一片窗子突然被一双秀手推开了,窗边站着的是一位淡扫蛾眉、不施脂粉的丽人。丽人的嘴角挂着笑,眼角含着泪,静静地看着陆清的背影缓缓地消失在天际。
最后,直到丽人实在看不清背影后,才不舍的放下窗户,转身看向桌上的信和丹药。
丽人缓步走到桌前,拿起那封信,小心翼翼的拆开,缓缓地读着。
信上如此写道:
娘,我走了。此生不能侍奉在娘身旁,是儿不孝。但儿子心中有一个更大的理想,清儿要去追寻那长生的仙路,去无穷的天地间遨游。随信留下三瓶丹药,其中蓝色玉瓶中的是驻颜丹,服下它可以容颜不老,儿子希望娘永远是那么美。黄色玉瓶中是益寿延年的丹药,大伯、二伯他们我已送过,这一瓶我希望您能好好珍藏,不要分给他人。红色玉瓶中的是治病解毒的药丹,若有重病吃一颗即可痊愈。
清儿留。
丽人看完整封信后,小心翼翼的将信收好,拿起桌上的丹药,双手使劲的将其拥入怀中,一行清泪缓缓流下。
再说另一头,陆清离开陆家后,心知回谷就要进行长时间的闭关了,所以他没有像来时的那样匆忙,反而走走停停,看一看山水,逛一逛市集。
这一天,陆清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远处来往不息的渡船让陆清回想了他当年的寻仙之旅。
这里就是嘉元城。
陆清对嘉元城说熟也不算太熟,第一次来时他还小,而且当时他一心都扑在修炼之上,并没有仔细的逛过嘉元城。但有一处地方,陆清却极为熟悉,那就是香江酒楼。
当初他在香江酒楼时,还想着去墨府逛一逛,但碍于修为低微,最后也没有去成。
这次,他故地重游,心中也决定了今晚就去墨府探一探,至少看一看墨家三姐妹到底是什么样。
陆清走入嘉元城,走街串巷后,缓步走入香江酒楼,意外发现二楼靠窗的位置竟正好没有客人,于是他快步走过去坐下。
一旁的小二观察陆清很久了,看到陆清入座后,立刻走到身旁,笑着问道:“这位客官要点些什么?我们这的酒菜可是嘉元城一绝啊。”
小二的吹嘘也勾起了陆清的一丝食欲,他自进入黄枫谷后,吃的都是辟谷丹。这些辟谷丹虽然不太难吃,但吃起来也是寡淡至极,根本不配看作是一种食物。
现如今有了机会,陆清自然想满足一下他的口舌之欲。
他从怀中掏出一锭银两,放在桌上,颇为大气的说道:“把你们这酒楼好吃的,好喝的都给本少爷上一份来。”
小二一看到银两,眼睛里冒出精光,脸上笑容更盛,呼喊着:“好嘞,您请稍等。”说罢不动声色的收下了陆清放在桌上的银子。
陆清为自己斟上一杯茶水,一边饮茶,一边透着窗户看向窗外。
窗外的街道上人声鼎沸,与当年的热闹别无二致,但让陆清颇为奇怪的是,大街上的所有摊位都似乎是畏惧着什么,纷纷离着墨府远远的。
诡异的一幕展现在陆清面前,一边是人声鼎沸的闹街,一边是万籁俱寂的墨府。
不仅如此,陆清还敏锐地观察到至少有三波人在监视着墨府,这些人之间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装作互不认识,但陆清通过神识还是观察到他们暗地里在用手势不停的沟通。
只可惜,陆清不知道那些手势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墨府恐怕不久要出事了。
待到小二端菜上桌之时,陆清一把将其拉过,暗地里塞给他一锭银子,问道:“以前我看见这墨府门前是人声鼎沸啊,怎么如今这么安静呢?”
小二像是见了鬼一样,慌忙将银子放回桌子上,而后摇头看了看四周,低声道:“这位客官,这墨府的水深着呢,您一个外地人就别管这闲事了,该吃吃,该玩玩,平平安安才好啊。”
陆清点了点头,转而问道:“你这酒楼有客房吗?”
小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实在对不起客官,我们这酒楼不接住店的活,若您想住店,您可以去街角那一家客栈,那一家客栈既干净又安静,服务还好。客官您一定会满意的。”
“好,多谢了。”
小二咧嘴一笑道:“折煞小的了,这些都是应该的,那您慢用,我就先退下了,有事您再招呼。”
陆清点点头,提起筷子就享用起酒菜来。
一边吃一边想,今晚估计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