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更西。
地面储存的阳光不多了!
人们赶着微弱日光,回家。
在官道旁,有一条队伍慢慢走向黄土县县城。
黄土县,城门口。
朱县丞站在城门口,来回走动,擦拭着脸上汗水:“不是说今天能到吗?这会太阳都下山了!晚上山谷那边官道断裂,不好走,日落之前不进城,夜里就更不好进了!”
廖总捕头伸出脑袋,往官道上探:“那,县丞,你看那是不是?”
朱县丞站在大石头上,他衣服破烂,春风一吹,露出里面几个补丁。
他连忙用手按住衣服,向官道上队伍看去:“红色甲衣?应当是了,江湖人士不着甲,最近也没说有哪家的将军要路过!肯定是新县令要来了!”
“甲衣开道,这新县令排场也太大了些?难道是哪家的公子?”
“也没听说有谁家的小少爷得罪人,被发配到咱这啊!”
“不管了,人快来了!别安静着啊!”朱县丞从大石头上跳下来:“快!快吹奏起来”
他身后,跟着的乡村乐队,乐手手臂上都系着一条红布,听见朱县丞的话,所有乐手鼓足气,连忙演奏起来。
声音不算好听,应当是有些难听。
朱县丞脸上堆着笑脸,有些无奈,这已经是他能搞出最为热烈的氛围了!
多次妖蛮侵袭,又加上连日大雨,饶是县衙也没有余粮,请府衙的乐手来演奏了!
这些都是乡下白事班子。
前几天给上一任县令送葬,被大雨困在城里,临时拿来一用!
朱县丞上前小跑几步,脸上挂着讨好。
他不求这次来的县令老爷跟能达到前两任老爷一般,愿为民舍生求死,只要能少鱼肉些百姓,给大家留些活路就行!
黄土县的所有县官,在城门口迎着。
远处队伍慢慢行来。
领头的是一个身穿红紫色披甲的将军,朱县丞远远地看着这人有点熟悉,想来应该是个去过正气长城的将军。
边军去往正气长城,多会经过黄土县,一路上人困马乏呢,黄土县是边军将士最后一个补给点。
出了黄土县,就是漫天黄沙之地,想要再吃拿卡要,那可没机会了!
故,黄土县这么多年,一直穷,跟这个也有一定的关系!
县里最大的官就是县令,随便路过一个将军,都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平日里妖蛮入侵,也需要依靠边军抵挡,面对路过边军,县里只敢讨好,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将军,敢问将军,这队伍来的可是黄土县新任县令?”朱县丞上前询问,他是县令下县里最大的官。
外来县令跟本地势力的上下关系,全靠他来融合,他必须跟新县令打好关系,这也是大赢府县二把手多选本地世家子弟的原因。
“嗯!”薛甲对外人性子冷淡,常年在军中,他一般只跟死尸和不会正常说话的面瘫打交道。
从来也没学过,该怎么跟他人正常交流。
他从怀里掏出书信一封:“我家少爷就是黄土县新任县令,他病下了,不见客,这里面是他的交接公文,让你们家县丞看看!”
朱县丞双手接过公文和书信,打开:“我就是本地县丞,确实是府衙文书,请将军入城!”
“嗯?”
“将军还有事?”
“书信还我!少爷的墨宝也是你能留下的?”薛甲高傲地接过书信,塞进怀里,侯爷可交代上,少爷写的都是宝贝,那可是能传家的,一字一句都不能留在外面。
朱县丞脸上微笑有些僵硬,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好相处的将军。
他在前带路:“将军,敢问,我家县令老爷是哪家的少爷?”
“少爷没让我说!”薛甲看他一眼,扭过头:“等你见了少爷,让少爷跟你说吧!”
“那县令大人,什么时候见我?”
薛甲回头看向,官道长路:“我也不清楚!”
…………
“少爷,咱们为何不直接进城?”断江奇怪。
离黄土县还远,少爷就调转马车,让薛甲他们先进城。
他,少爷,柳错莫三人,则乘着马车在黄土县周围转悠。
“现在进城没用,咱们要想帮黄土县百姓,就要了解什么是百姓的生活,跟县里的官老爷在一起,咱是看不清楚百姓的真样子的!”赵同风抽打着马匹,马车驶远官道。
落日下,马车慢悠悠地前行,还真有些别样意味。
小日子悠闲,颇有些诗词里的味道。
路上坑坑洼洼,还有水迹未干,水干的地方,泥土早已变成黄沙,随风飘动。
这奇怪的景象,也只有在黄土县可见。
这里土地多大浇灌过妖蛮血,妖蛮血流淌过的地方土地被改变,所以这里不适合种植水稻小麦这等寻常人吃的粮食,却是种植血蛮草的圣地。
来黄土县之前,赵同风了解过血蛮草喜干热,厌雨水。
一年种植下来不论季节,三十天发芽,三十天生长,三十天成熟,九十天为一季,一年可种植四次!
大赢多武夫,武夫最喜打磨体魄的药材。
武者多以血蛮草打熬体魄,这东西是他们日不可少的药材,他们出手大方不拘小节。
按理来说,黄土县身为大赢最大的血蛮草种植基地,这里的百姓不说多富裕了!
“不该是这样啊!”赵同风叹出声来。
隔着老远,他看见在地里劳作的百姓。
农家人是没有休息日的,他们看天吃饭,求地给活路,这场大雨后,好多血蛮草被淹死。
他们衣着破烂,面容干黄,好似泥土一般!
这是赵同风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百姓,他们跟这片土地一样,被吸干水分,干巴巴的,眼神里看不见一丝光亮!
于他们而言,活着就只是为了活着。
田地里,没有多少年轻人,剩下的只有麻木老者,应当是这几日大雨,年轻人腿脚好的,都逃出村子逃命去了。
只剩下实在走不动的老者,留在村子里,与地里的粮食同生共死。
车马向村子更近。
三人扭过脑袋互相看看,心里更奇怪。
断江活了三百多岁,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存在:“这村里咋没有好男人?”
好男人!
这里的好人,不是好坏,而是健全!
村子里,田野间有不少老姬她们提着水桶肥料在田埂中行走,天地有真气,这世界哪怕是普通百姓,身体也强上不少,她们肩挑扁担力气不小。
可,那些老头,他们或少个胳膊,或少个腿,赵同风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健全人,等他一扭头,发现他竟然少了半个脑袋!
赵同风拉过柳错莫盯着他手里罗盘,奇怪询问:“你定位是不是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