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停留,星空映月。
赵同风吃饱喝足,躺在星空下,看着漫天星光。
刚刚他又进紫府逛一趟,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现在他已经能在紫府内自由出入。
他发现,他的紫府是有边境的,只是紫府边境在一点点扩大,所以自己第一次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边境的存在。
赵同风站在紫府内,看着面前由才气建造的建筑,也只能挠头。
“无书可考!”现在在他紫府内,发生的事,压根找不到书能考究。
他睁开眼睛看着天空,星星眨眼,月亮照耀大地:“算了!”
柳错莫奇怪地盯着他:“你这份心性,比我更适合修道!这世间事物千百种,多少人能拿的起,却有几人能放的下!”
“放不下,也无用啊!修行对我本身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再说我有预感,我并不是走错路,而是在走一条从来没有人走过的路!”
赵同风背靠着一块大石头,望着天空,思绪奔跑:“急无用,只要我能确定,我走对路!”
“一步一步走下去就是,有什么好担心的!”他的不着急来自于内心底气。
几千年的历史撑着,有李白杜甫两位老大在,再多的才气空缺,也能填满。
这点他知晓,却无可言之人。
“薛甲,明日咱们能不能走到黄土县?”赵同风开口询问。
薛甲抱着一只烤鸡,身穿盔甲,走到赵同风身边:“能,依照咱们目前的脚力,明日傍晚,咱们就能走到黄土县!”
“少爷,我刚刚让宁五去看了一下,百姓们就在咱们身后二十里,天刚下过雨,有段官道断裂,山上路滑,咱们是不是去帮帮百姓?”薛甲杀人时候是魔王,平日里也是心肠柔软。
“不用,跟咱们一块走,对百姓们来说,更危险!”这是赵同风心里的盘算,杨同知或许不会对他们下手,但一定会对与他们同行的百姓下黑手。
百姓对官场斗争,没有丝毫抵抗力。
断江面朝月,背对几人说话:“少爷真觉得,杨同知手下会有什么高手?”
“我不担心杨同知,他不过五品官,官场上能用些手段对付我们,真私下里动手,他那点手段完全不够看!”赵同风面对火焰说话。
“我只担心,会不会有京城来客!”赵同风忧虑的眼神,落在京城的方向。
断江开口:“少爷是担心杨家?”
“杨恩赐,可是杨家独子!左相能放下,杨知白怎么可能放下,也不知道他这个大儒到底修的什么道,七情六欲缠绕全身,还能稳固儒道修为!”赵同风吐槽这位法家大儒。
儒道一途修行严苛,可杨家这位大儒好似完全不受各种规矩约束一般,真是让人摸不清他的命脉。
“这些事,先不用理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哪有千日防贼的说法。现在最重要的是黄土县的事!”
“黄土县?有何事?”
“妖蛮退去不走,大水就来一个,一个月内,县里出现这么多事,百姓活下来已经算是奇迹,断江大侠,黄土县的事还要拜托你了!”赵同风面带微笑,早就想好办法。
“我?”断江转身,手指着自己无奈询问:“我能做些什么?”
…………
京都,刑部尚书堂。
“他能做些什么!”杨同知望着面前公文无能狂怒!
用文庙传递消息,就好像在皇帝的私人频道对话,天下文庙消息,几乎没有能瞒住皇帝耳目的。
但是,大人们聪慧,换个角度想。
若是这个消息本就不用瞒着皇帝,那不是可以借助文庙随意传递消息?
杨同知面前就有一封来自福南府的公文。
公文上没署名,但清楚的记载一件事。
‘赵同风已平安出福南府,明日将到达黄土县。’
杨知白看向身旁文庙来的小官,开口询问:“陛下已经知晓这消息?”
“陛下知晓,这是小的在下面人抄送宫里时候,多抄送一份,送给大人!”
“很好,多谢你了,下去领赏吧!”
来人眉开眼笑对杨知白欢喜点头离去,赵同风的消息对杨知白珍贵异常,他抄写了三份,宫里一份,这一份。
天水侯那里还有一份,算是报平安!
几个地方赏银加起来,够他在十里柳池潇洒一段时间的了!
想起那小娘子的身材,他心里忍不住叹一声,润!
待来人走去,堂里空荡荡的,有风吹动。
杨知白突然开口:“周小米去了几日了?”
他身后一个影子晃动,紧接着一个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男人长着普通的脸,普通的身材,这样一个人哪怕被人看见,也不会立马被人记住。
他开口回答:“走了有五天了!他五人没有行李,一路上换的快马异兽,算算日子,再有两天就到福南府了!”
“嗯!他去了就好,外面人办事,我还是不放心,也只有他这种知根知底的宝贝,我用着才放心!”
男人面无表情,他这张脸有表情没有表情,都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哪怕他走在旁人面前,也不会有人记住他的样子。
他端起茶壶,给杨知白茶杯添水:“先生,您这么相信周小米,他一个五寸钉身材,完全是压榨自身潜力,才进的六品!”
“听线人说,赵同风身边有一个天师道的四品道士,有一个武道三品的高手,还有几个军中好手,领头的就是天水侯以前的护卫,也是武道四品的修为,周小米只是一个武道六品……”
杨知白摇头:“你还是看的浅薄,能不能杀人跟他的品级,没有关系。”
“我养了周家兄弟有五六年了吧!这几年周小米给我杀多少人,从来没有一次失手的!”
“前一段时间,那个茅山四品的老道,多阴险的控尸手法,在漕运衙门里藏这么深,不也被他找到,杀了!”
男人点头,好似明白,开口反问:“您是看重他下手狠?”
“不……我是看重他有牵挂!”杨知白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奏折里的天下,乃是盛世,百姓安居乐业,世间一片祥和。”
“可,我曾去一方州府当过州牧,见过底层百姓是如何生活的。”
“一群锦衣玉食的家伙,在奏折里告诉陛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陛下能看得清楚吗?”
“下层的百姓还苦的很啊!”杨知白望着外面走动的小厮,高高在上的怜悯心,又难以压制的跳动起来。
“这世界,为了活命,下手黑的人太多了!”
“可对他人手黑,心里还有牵挂的人,就显得太珍贵了!”
“周小米,一定会杀了赵同风,因为他弟弟周大米还在我手里,他要是完不成任务,他那如牛似虎,壮如金刚的弟弟该怎么活啊!”
男人平静的脸上,出现一丝情感波动:“可,周大米在两日前,不是被咱送出京?”
“对啊!”杨知白站在窗户后面,看外面的世界,他的脸庞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窗户的黑影下笼罩:“我答应过他,只要这一次的任务完成,我就进宫为他弟弟求取三品佛门金莲,斩了周大米的前世孽障,让他恢复清明!”
“可我更答应过他,只要他能做到这一点就送他兄弟团聚!”
“你知道的,恩赐去世后,我就变成一个心软的人,我这人最见不得他人血亲分离!”
“所以,我决定先送他们兄弟团聚,要是周小米斩杀了赵同风,能在边军追杀下,平安带着周大米回京,我就帮他斩孽障!”
男人退后一步,向着光亮处走:“可,哪怕周小米再强,他也没办法在这么多高手的包围下杀了赵同风。那可是秀宁公主的儿子,身后藏些暗牌,才是正常事!”
“唉!”杨知白无声叹息:“我本想他们兄弟团聚,他们要是做不到,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当杀手的,就一定要做好准备,不仅要有杀人的准备,还要有被人杀的准备!”
“那周大米呢?”男人开口询问,他看不透先生的棋,自从恩赐小少爷走后,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先生手下的规则了!
杨知白端起桌子上的茶杯,他皱眉看着茶杯盖子上缺了一角,他看看完好无损的茶碗,手翻转,茶杯落地,变成碎渣!
这茶杯是前朝的宝贝,保存了几百年。
今日,在他手里化成碎片。
杨知白惋惜摇头:“碗盖一体才是一个完整的茶杯,一个破了另一个又怎么能苟活呢!”
“你跟周大米关系亲近,他多大的个子,我见他都需要抬头仰视。”
“大米小米本是兄弟俩只不过差了八岁,一个身九尺如同怒目金刚,一个却只有一尺高好似一个八岁小孩。他俩本该同样高的,这中间的差距,就是生活的重量!”
“说两人是兄弟也好,说是父子也罢。周小米若杀不了赵同风,他为了保全周大米,定活不下去!”
“他死了,周大米又怎么能独活,他肯定会不顾一切地为兄长报仇!”
杨同知微笑摇头:“要知道,他虽灵智不开,做事冲动,可天生神力,未修炼就已经是中三品的体魄,这些年拜托你照顾他,想必上三品的刀客,在他面前也不是敌手!”
男人脸色暗淡,点头称赞:“嗯!若周小米真的死了,大米会不顾一切杀死害他哥哥的凶手,他身体内有禁锢,若是禁锢解开,当为天生三品!”
“那就好!那就好,赵同风死了,恩赐总算是能在九泉之下瞑目了!”杨知白坐回椅子,沉吟片刻:“他怎么样?”
男人清楚,先生虽然没有说明,‘他’是谁,但男人明白这人就是今日被左相迎进家里的新小少爷!
“好的很,日日跟在老爷身边读书,前两日老爷以修为渡他,刚入了境!”
“这是要跟着老头子,一块学杂家?”杨知白摇头:“老头子已经在文宗境待了好多年了,想要再上一层楼,就必须学吕半圣,贩卖秦异人,靠的大秦之国力,入儒道一品境界!”
“我这些年,让边关种血蛮草,让东边改种稻田,控制漕运,为的都是帮老爷子控制大赢经济,到我们这个境界,贪腐有何用。”
“不入圣,终究是凡人,只有进入圣品,才能找到圣人,才能看清楚当年正气长城的真相,才能超脱这世间一切!”杨知白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他学法家。
讲父母为尊,讲种族之法!
这世界讲家国天下!
可他杨知白,靠着父亲的力量进入大儒之境,他的法理,只有家,没有国,更没有整个天下!
“恩赐一人就占了我半个世界,那小子想入我的眼,确实需要努力!”儒家修行,立言立道。
这言行道理,不仅是说说而已,还会决定儒者后期动作。
杨知白想起那个被自己丢在小镇的儿子,自己身为左相的儿子,当今大赢的小阁老,为何容不下一个小子呢?
他想起那天,丢掉小家伙那天!
那天太阳很烈……我就是在那天入的大儒之境,立下自己的道!
我这以家为道之法,确实容不下他人了!
他睁开眼睛,再看不见对家里那个儿子的留恋,他望向黄土县的方向:“一子为兵,一子为暗器,又有福南府的废物辅助,赵同风,你这次还不死?”
左相府。
左相望着面前小家伙,脸上笑容难消:“对,很对,这句诗就是这样写的!”
“不得不承认,赵同风那小家伙,确实是我大赢诗坛的未来之光!你内心不要抵触他的文采,修我杂家之道,就需要糅合百家所长!”
“今天就先看到这里,我给你准备两本京都富家子都在看的杂书,你好好看看,日后跟那些人在一起,也好有些交流的话!一会去后院学习武艺!”
杨天赐抬起头:“爷爷,我为何要文武双修?”
“你这个年纪,单修一门,已经赶不上来,想要超越同龄人,必须另辟蹊径!”
左相靠在椅子上,躺椅慢慢摇动:“正常人来说,文武双修无疑是寻死之道,文道长,武道霸。修一门已经要用尽一生精力,两门同修可能一生都只能平庸无进展!”
“可你不是一般人,年少时候,你一人长大,我对你无照顾,你能在小镇上,一个人挣出一片家业,你的心性所长,我已经能看出来!”
“稳字一关,你已经过了,修行越快对你倒越有好处!”
“我乃杂家文宗,修吕圣之道,待你文武双修,双双入中三品之道,我暂入文庙,以你武道修为为奇货,求一位半圣,为你武道修为寻个好价钱,到时候你就能跟你爹一样,一步登天,入那伪大儒的席位!”
左相轻轻摇扇,这大赢十四州在他摇扇间定下,这旁人难入登天的大儒境界,也不过是他羽扇轻摇的结果。
“嗯,这本《天龙八部》也是赵家小子的手臂,我看了书不错,你可学学!”
少年抬头:“爷爷,你让我看他的书,读他的诗……”
“直说!”左相睁眼。
“你为何一定要消除,我心中对他的仇恨!”
“你心中何时对他有仇恨?不过是一时贪念!”左相眯着眼盯着小家伙:“你只是想向你父亲证明,你比你兄长更强!可这并不能改变你兄长在你父亲心中地位!”
“我知道!”
“那,你又何必为?”
少年微笑地翻开书:“我想试试!”
“我也想试试,赵同风真的是大赢少年中的第一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