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柳池楼台上,议论声不断。
就连路边小贩也对恋花楼的出场不满。
“爷们来这就是看个热闹,这一身素素,连个花活都没有,给人看个啥!”蹲在地上连凳子都没的小贩,话语高傲,面上满是不屑。
“不瞒你们说,这样的,一两银子爷都不想花!”站着的游侠,手伸进怀里,轻轻一揉搓,丹药大的黑灰成型。
恋花楼的老鸨望着醉花楼的胖老鸨,手上扇子扇个不停,心里怒火难平:“狗东西,玩这些下作的手段作甚,有什么能力冲老娘来!”
“你?七老八十,人如花坠,对你用手段,咱都怕脏了自己的手!”
“你再给老娘胡咧咧,我就撕烂你的嘴!”
“我站在这让你打,你敢动手,咱怕什么,挨一顿棍子,这辈子又没有少挨,不管是抽还是捅的,咱都不在乎!”胖老鸨一脸无所畏惧。
“但是,你家姑娘下不得台,下次就卖不得好价钱了!”
“养清倌人,还要请琴师教学,还要请诗人传名,卖不得好价钱,怕是以后她连自己都养活不好了!”
“你想要打老娘,还不如算算,你捧在手心里,拿出来当王牌的冷如是,一晚上能卖几两肉呢!”
恋花楼老鸨脸色突变。
她们这种人自打生下来,身不由己这几个字,就刻在骨子里。
大赢是盛世,却不是她们的盛世。
青楼是挣钱的,冷如是要是不能给青楼带来利益,要她又有何用?
靠天水侯世子?
老鸨摇摇头,她明白大人物事多人忙,是靠不住的。
“姑娘,这一次,咱也没办法,你要是不赢就只能下贱了!”
高台上,老掌柜躬身,随他动作。
十二位端坐高台的姑娘身后,放着一个笔直的长白色珊瑚玉柱发出明亮的白光,让柳池对岸的人,都能看清楚这边的风景。
“正所谓,一两白银一两沙,诸位看这白玉珊瑚之上,是深海流沙妖!”
众人抬头看向白玉珊瑚,只见白玉珊瑚之上,黑漆漆地趴着一个癞蛤蟆一样的妖物。
赵凉叶蹲下身子,她站在二楼,试图用这样的方式,与妖物齐平:“这东西怎么没有嘴?他是怎么吃饭的!”
“可能是靠屁股吃饭吧!吾听过,妖物之间关系混乱,这等下贱之物,有靠屁股吃饭的也不稀奇!”杨恩赐满是不屑。
这不仅他一人的态度,生活在大赢盛世里的人们,对妖物已经没有最基本的畏惧。
在他们心里,只要有边军,有大将军,有正气长城的存在。
妖物不过是任人戏耍的宠物。
赵同风以前不学文武,却不是不读书,他最爱看志怪小说,也最喜欢奇怪之物。
他从脑袋里找出深海流沙妖的记忆,随口说道:“自然是有嘴巴的,他们的身躯就是嘴巴!”
“深海流沙妖,没有身子,没有骨头,他们的皮肤就是他们的一切,在深海里捕食将皮肤平摊开在地面上。”
“身上的小触角会拨动四周流沙盖住自己,一旦有猎物经过,他的皮肤收缩,猎物好似陷入流沙,越挣扎包裹的力量越强,最后将猎物骨骼压断,吃掉。”
赵凉叶冷吸一口气:“太可怕了,可他现在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可爱!”
赵同风手指着深海流沙妖身上的银色纹路,开口解释:“应当是被茅山的高人降服了!”
“道家两座山,茅山高人在收服妖兽手段上,是江湖其他门派所不能及的。”
高台之上,老掌柜微笑半转身,指着十二只白玉珊瑚,得意开口:“这是我十二楼,齐力从深海所得!”
“诸位都是达官名贵,金钱乃粪土之物,十二楼本不愿意以金钱计数,可这是古人传下的智慧,咱们后人不能随意更改!”不愧是生意人,挣钱的事都说得如此文雅。
“为表清高,诸位为哪一位姑娘,投上一两白银,就由深海流沙妖在白玉珊瑚里吐出一粒沙子,哪位姑娘瓶子里的砂砾多!”
“这位姑娘,就是今夜的花魁!”
话音落下,人声澎湃。
饶是在京都里,偷惯了宝贝的凉叶公主,此刻也惊讶的捂着嘴巴:“一粒沙一两银?”
“这么高大的玉柱,填满要近千万两吧!”
她眼睛溜溜转,内心十分好奇:“我听说,老爹在为一千万两发愁,为何……?”
赵同风捂住她的嘴巴,示意她不要再说。
官家的钱是官家的钱,富商大官的钱是富商大官的钱,这俩东西不一样。
若是,想要两种钱,变成一种钱,大赢朝局怕不是要变得比妖蛮打进来还要混乱。
老掌柜退到一旁,弯腰举手示意:“望诸位,为姑娘们善财!”
场面一时寂静。
有钱的不敢先开头,怕抢了大官的名头,大官也不敢先开口,怕有更大的官,在暗处看着。
王少松急着在杨恩赐面前逞风头,拱手开口:“望国公见谅!晚辈先替咱们楼船抛个砖!”
“既然,没人趁这个热闹,咱就打个头阵!”他才气聚喉。
“我赏醉花楼月季姑娘,十万两!望月季姑娘夺得花魁!”
他先声夺人,讨得一片欢呼。
高台之上,月季姑娘起身见礼:“多谢王公子!”
随她声落,身后深海流沙妖皮肤微微松开,无数砂砾落入白玉珊瑚柱内。
白玉柱里外形象不同,只是十万流沙落内,竟好像碎石无数,视觉放大下,更显得王少松豪气无数!
他站在船舱上,对外拱手:“咱只是抛砖引玉,各位可为心爱的姑娘善财!”
杨恩赐站在船舱内,用手戳戳赵同风。
赵同风恶心地往一边蹿蹿。
杨恩赐丝毫不在意,开口戏弄:“同风兄,平日里,侯爷不在京都,你一向大方,连家里祖田都不在乎,今日为何不开价?”
“我听说,你一向喜欢冷如是姑娘,难道是谣传?”
“还是袖中空空,你大可说一声,兄弟我帮你出钱就是!”
赵同风白他一眼:“我在十里柳池还用花钱?”
“也只有你这种癞蛤蟆,才用花钱求姑娘,我辈读书人,都是姑娘求咱们!”
“我不出手,只是给你一个机会!”
杨恩赐嘴上说不过,面上着急:“晚辈游戏,长辈们插不得手,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帮冷如是得了花魁!”
“船上风大,一直说大话,别闪了舌头!”
赵同风反问:“冷如是要是得了花魁,你当如何?”
“你要如何,就如何!”杨恩赐火急攻心,说话失去理智。
赵同风坐在椅子上,抬头望向池面上,烟波无数,姑娘欢呼,美人乱舞。
他转头开口:“也不让你做什么,你自己再心服口服的跳一次柳池,然后再答应我一件事就行!”
“这……”杨恩赐犹豫,他可是清楚天水侯家的财力,若是赵同风疯一般的砸钱,他还真不敢答应!
王少松在一旁劝说:“杨兄,答应他!”
“十里柳池,花魁大赛只收现银,银票,他不可能比咱们带的银票多!”
杨恩赐重重点头:“好,我这就答应你!你要是输了,也当如此!”
赵同风微笑摇头,闭上眼睛听岸上姑娘轮流唱曲展示。
赵凉叶轻轻戳戳他:“同风叔,我这有点银票,借给你!”
“不用,我爹都在这,咱还能缺钱,我要冷如是成为今夜花魁无一点压力!”
“那你还不出价?”小姑娘,也在暗中着急,当年她曾见过冷如是一面,对她的遭遇也多有同情。
赵同风亦是摇头:“不当紧,现在最要紧的事,是闭上眼睛好好听曲!”
今日无事,自当勾栏听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