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琮嘴里说着云淡风轻的话,人已经走到了茶桌旁,他坐下后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后道:“对了,今晚我找了些乐子,想请烈少主一同······。”
“羽身体欠佳不便赴约,皇兄请自便。”苏浩此时正在气头上,根本懒得装什么兄友弟恭。尤其“亲”这个字更是在他心上如同火上浇油,使得他整个人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野兽正露着獠牙。冰冷的眼神同样带着强硬,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苏琮没有生气,反而笑着丢下一句“十八啊十八,你可真是······既然小家伙身体不适,那就你去!”说完转身走了。
苏琮带走了侍卫,也命人抬走了凉柒,走得那叫一个利索。嘴角挂着的笑让苏浩莫名有种感觉,感觉苏琮似乎从一开始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他而非羽。
羽自苏浩进屋后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突然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像那次被人贩子拐走后见到苏浩时的百感交集,竟莫名有些想哭。但他没哭,在鼻尖一阵酸楚后努力闭上眼睛将眼泪咽回到肚子里,直到手背被一阵温热浇灌才终于反应过来。
玉哥哥好像正在给他洗手。
疼,很疼。
苏浩用力搓着羽的手,像是要将手背上的皮给扒下来,连盆里的水溅出来了都没有意识到。
羽没敢喊疼,他也同玉哥哥一样恨不得扒了那层皮。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敢睁开眼睛,也许是害怕会看到他嫌弃的眼神。
“你脏了,你的玉哥哥再不要你了。”
讥讽的话再次回荡在耳边,一声大过一声。羽没忍住,在那溅起的水花扑在脸上时任由来不及咽下的眼泪挤出眼眶,随着水珠一同滑落······。
后怕,愤怒,心疼在苏浩的心头轮番折磨,脑子更是一片混乱,想起刚才苏琮的话就忍不住气愤。
羽从小就爱干净,手上有一点点脏就要洗,更何况腌臜口水。苏浩见羽紧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如纸就无比懊恼,所以只能拼命清洗他的手,想将它洗干净。
他不知道为什么竟越洗越气愤,仿佛心里藏着一团火,怎么堵也堵不住。那种自己珍藏的东西被人玷污,自己却保护不了的感觉让他崩溃,而更崩溃的是羽明明已经醒了,却在他来之前竟没有反抗。
苏浩看着羽的手突然气不打一处来,不经大脑地俯身咬了下去。
快搓掉一层皮的红薄肌肤上很快渗出血来,腥甜在唇齿间蔓延,苏浩的理智终于被唤醒。看着羽那被狠狠搓掉一层皮的可怜手背上带血的牙印,他慌了,而且是从未有过的慌乱。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如此丧心病狂。尤其羽那无动于衷的模样更是令他心惊,哪怕手上被搓掉了一层皮,哪怕被他咬出了血竟没有睁开眼睛。
他仿佛死了一样,又仿佛哀莫大于心死。
苏浩再不敢想,也不敢看,忙将他抱回床上,然后匆匆离开,以至于没有瞧见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床上的人早已泪流满面。
眼泪从眼角滑落,打湿了长发也打湿了枕巾,在那白的不能再白的枕巾上,在那黑的不能再黑的头发间开出朵朵痛苦的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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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浩出门叫醒了阿力和石头,命他们去找巴山,方才出门没瞧见巴山,他很担心。
阿力很快找到了巴山。
“殿下。”见苏浩穿着里衣黑着脸站在羽的门口,巴山吓得直接跪了。
“哪儿去了?”苏浩脸色难看。
“教父昨夜高烧不退,我本想一早去请大夫,结果被苏琮的侍卫给拦下了······。”刚才若非阿力过去,苏琮的手下还没打算放人。
苏浩看着巴山身上的伤,眉头紧锁:“阿力去请大夫,你们两个守在这里,一步都不得离开。若是再出什么事,你们拿命来换。”
话说得严厉,离开前苏浩还是丢了一瓶药给巴山,巴山红了眼眶。
苏浩进屋梳洗过后去了毒姑圣房间。老人发烧了,但依旧警觉,门刚推开人就爬起来了。
“出什么事了?”一见苏浩的脸,毒姑圣刚想躺下又坐了起来。
“没什么,就是刚才苏琮来了,说让我晚上去赴宴。”老人脸色绯红,嘴唇干涩起皮,一看就是高烧未退,苏浩避重就轻的说了一句后手摸上了老人的脸。
“干什么?”老人避开他的手,“这么大的人了还想撒娇,太不像话了。”
“巴山说你烧了一夜。”
“我是大夫,还会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毒姑圣拿起一根银针往手背上扎。老眼昏花的他的手有点抖,扎得并不顺利却装得没事人似的,“没事,一会儿烧就退了,不必大惊小怪。你不懂医不晓得烧一烧对身体有好处。”
“躺下吧!别说话,好好休息。”苏浩看不下去,转身去倒了一杯水给他。
老人喝了,也躺下了,但苏浩没有离开,就沉默地坐着。
“还有什么事吗?”
毒姑圣想爬起来又被苏浩按下:“没事,就是想陪陪你?”
“我不用人陪。”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孩子,别人不了解他,毒姑圣岂会不了解,“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苏浩没有说话。
他心里有很多疑惑,所以想问问教父这是怎么回事,可老人如今虚弱的模样让他开不了口。
“是羽的事?”只有羽的事才会让这个一贯冷静的人变得无法冷静,毒姑圣打起十二分精神打算竖耳倾听。
“不是,就是······。”苏浩想了想道,“羽身上追情散的毒真的解了吗?”
若是解了,他或许就不必愧疚,这种疑惑应该也会很快云开雾散。
“怎么了?”毒姑圣脸色一变。
“没事。”见老人眼神疑惑,苏浩反而不想问了,“就是随便问问。”
“嗯,那就好!”毒姑圣不经吓,这回再没有什么精气神听苏浩说话了,迅速闭上了眼睛。
老人睡着了,再没有睁开眼睛,哪怕大夫来了都不知道。
“患者心思郁结、积劳成疾,得好生休养才是。”大夫看完病走了。
阿力跟去抓药。
苏浩没有离开,一直守在老人床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