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苏浩把你教得很好。”苏琮知道这是教养使然，于是故意倒好一杯酒推到羽面前，“来，喝一杯。”
“抱歉殿下，教父说我年纪尚小，不宜饮酒。”
羽沙哑的嗓音稍显稚嫩，苏琮听罢竟生不起气来，笑了笑后自己拿起来喝了。等放下杯子时才又再次开口，这次他是奔着主题去的。
“你玉哥哥出事了，知道吗？”
听闻，手一顿，羽倏的抬起头来看向苏琮。这是羽第一次正经看他，没有逃避。
“你玉哥哥为了找你，把整个京城的妓院和青楼都给查了一遍，抓了不少人，如今人在狱中。你小可能不懂，这京城的买卖虽说不是官家所有，但总归与官家脱不了干系，你玉哥哥这么一干，可得罪了不少人。各皇子都等着拿他的把柄······”
苏琮的意思很明白，这些商家都与朝廷有勾结，得罪了就没好果子吃，但后面没说出口的话也同样清楚明了，就是只要不得罪他就有办法将人弄出来。
羽不相信苏琮的话，虽然玉哥哥平日里没在他面前说官场上的事，但自从来京城后教父不让他出门，还将他交给宋师父调教，他就知道京城不是个好地方。还有那日靠近他的乞儿，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而眼前这个掳走他，自称太子的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他没有做声，只是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见羽没有开口，苏琮眉毛一挑，不禁笑道：“怎么，不信本王？”
“不，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救玉哥哥。”羽虽说是个孩子，但他心思敏感，能看眼色。从小乞讨养成的眼力让他轻易在苏琮的脸上看见了潜藏的情绪。那是一股子戾气，这股戾气不在皱起的眉头上，也不在微眯的眼睛里，而是在不断勾起的嘴角边。那是一种暗藏的威胁，在笑得越温柔的时候越可怕。
“告诉苏琮哥哥，平日里你在玉王府都做些什么？见过哪些人？”苏琮的声音越发温柔，在几杯酒下肚之后，听得羽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是读读书，写写字，平日里都是教父教我，也会练一些腿脚功夫，但我总偷懒没学好。”
羽老老实实回答，神情非常真挚，但他留了个心眼，故意瞒下了宋师父。因为他知道宋师父的身份特殊，要不然不会每次来总在夜深人静之时。
“没见过别的什么人？”
“什么人？”
羽的反问显然气到了苏琮，但他没发火，而且勾了勾唇后击了下掌。随后几名侍卫从门外将一个遍体鳞伤的人拖了进来。
这人满身是血，狼狈不堪，披头散发看不清模样。
“看看，你可认得？”
苏琮发话，羽不敢不从，他放下筷子上前扒开男人的头发看了一眼。
这是个年轻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可就是这一眼他在年轻男子眼里看到了震惊。
为什么是震惊？羽想不明白，他不认识这个人，从未见过。
“认识吗？”苏琮见他不说话，又耐着性子询问了一遍。
羽摇了摇头，再次看向年轻人。此时年轻人眼里的震惊已经如过境浮云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陌生，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羽震惊之余，苏琮已经一把扯住了年轻人的头发，逼着他后仰，然后将整张脸怼向羽道：“再仔细看看，这人你确定不认得吗？”
年轻男子头上显然有伤，被这么一抓一提竟渗出血来，顺着头发滴落下来。
羽被吓到了，他缩着身体，用力将头后仰才不至于同男子的脸贴在一起，也不让血滴在自己身上，同时努力忍住眼里突然泛起的湿意。
“那你说，你认得他吗？”苏琮不死心，抓着男子头发的手快速一旋，面向自己。
动作太大，血飞溅出去，洒了羽一脸。
羽来不及躲，也不敢擦，只能任由热热的血液和泪水从脸上滑落，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了一般。他惊恐地望着苏琮手里的男子，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任凭苏琮怎样摇晃都没有开口。
苏琮见状，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拿过侍卫手里的马鞭就是一阵猛抽，抽的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身体更是皮开肉绽。这还没完，见男子一声不吭，他又拿过侍卫手里的匕首直接对着眼睛就是一刀。
这一刀凶残至极，男子一声惨叫后捂着眼睛倒在地上。血更是沿着手指缝隙滚滚而下，随着颤抖的身体在地上胡乱涂鸦。
这画面吓坏了羽，尖叫一声后跌坐在地上。
然而男子的哀嚎声很快戛然而止，因为苏琮的脚已经狠狠踩在了那人的嘴巴上，迫使他发不出声音。
羽不敢再看，抱着脑袋捂着耳朵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直到人没了动静，苏琮命人上前查看才缓缓睁开眼睛。这一眼他发现男子的腿居然动了，他在侍卫靠近他时突然爬起来朝来人一推，然后一头撞向墙壁。他想寻死，羽看得非常清楚，但没有成功，几名侍卫反应迅速，千钧一发之际将人拦了下来，就差一点点。
“公子，快跑！”年轻人一面抵抗，一面朝他大喊。
羽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稍一愣神后起身往外跑，但很可惜没等跑出门就被人给截住了。毕竟一个手软脚软的小孩哪里是身强力壮的侍卫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抓了回来。
“跑什么？”苏琮一脸好笑的看着他。
“我害怕·····我不想死。”羽浑身颤抖。
“我不杀你，你只要说出你知道的就行。”
“好。”羽点点头。
吓唬孩子的戏码已经结束，苏琮大手一挥。侍卫们随即退出去，但没有带走倒在地上的年轻男子。
屋内此时就三个人。
“他是谁？”羽最先开口，望着地上满身是血的人道：“我不认识他。”
“我知道，就说你认识的。”
“我认识教父，玉哥哥，巴山，石头，阿力，文叔，李嬷嬷，阿镖。”羽如数家珍。
“阿镖是谁？”文叔和李嬷嬷都是宫里出去的老人，苏琮认得，就这个阿镖不识的。
“他是李嬷嬷养的“儿子”，说没有子嗣养条狗当儿子也行。”羽低着头说话，无意中发现躺在地上的年轻人听到他的话后居然扯了扯嘴角。
这古怪的表现让他突然想起刚才这人竟叫自己公子。
玉王府里没人叫自己公子，“公子”这个称呼在羽的心里早已内定给了苏浩，大家也心知肚明，所以没人这样叫他，都叫他小公子。
想到这里，羽瞬间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