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国——无忧谷
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话本里写的什么登峰造极,人间仙境,云雾缭绕,风景如画,都不足以形容这里云雾深处的美景。
云是舒卷的云,风是清甜的风,雾是朦胧的雾,水是温柔的水,反正无论是远处的山还是近处的景,都显得极不真切。
远远地,一间小屋在晨曦的映照下在似散未散的红云中若隐若现。屋内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坐在桌边神情专注地看着什么,身旁一位妇人伺候在侧。
老人手里拿着的是一幅年代久远的画。
画纸早已斑驳泛黄,带着历经风霜的残迹,卷角处的残破更是平添了几缕沧桑,宛如老人脸上的沟壑。
纸上一块美玉栩栩如生,内里的红花在通透的白玉里娇艳欲滴,如一朵带刺的玫瑰。
“人醒了吗?”老人突然开口。
“醒了有三个月了。”
“问出圣玉的下落了吗?”鬼婆一双沧老的手正摩挲着画卷内的血玉,眼里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波澜。
“没有。”
鬼婆听闻突然抬起头来,一双不同于这个年纪的眼眸看向云娘,云娘吓得忙低下头去。
那是一双能令人胆怯的眼睛。犀利、透彻、悠远、阴郁······都不足以形容这双眼睛带来的震撼。
云娘年轻时就是鬼婆的侍女,服侍了鬼婆几十年,可他依旧对老人那双好似能洞察人心的眼睛又敬又怕,不敢多看一眼。
“走,让老身去会会他。”鬼婆将画一收,拿起搁在腿边的拐杖快步出了门。
她健步如飞,脚程极快,如一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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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间小屋坐落在云起山上的一片桃林里。
林中桃花争奇斗艳,小屋沐浴其中,带着些许遗世独立的孤芳自赏。
此时林子内正有一个人在桃花簇簇中四处徘徊,脚步匆忙。
顾炎城是北凉皇子,也是北凉西关守将。两年前边关失守,为了让将士们顺利撤退,他只身断后被北历军围困,不料将死之际被人劫走,醒来时人已在这山上。他多次尝试离开这个地方,但很可惜找了几个月居然都没有找到下山的路。
“公子该吃药了。”
一道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吓了顾炎城一跳,扶在树干上的手一颤,摇落一地桃花。
很快,一个衣着轻薄,眼角带俏的美人翩然而至。顾炎城不敢看她,低头往小屋去,不料刚到门口就见屋内同样站着一位蓝衣女子,正端着茶水笑盈盈地望着他。
女子容颜俏丽,神情温柔,看不出丝毫恶意,但四目相对时顾炎城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屋里的这位到底是不是屋外的那位。
这几个月来,这间屋子已经来来去去进了好几位女子,问什么从不作答,所以顾炎城至今都不知道她们叫什么,从哪里来,只知道她们穿着一样,装扮一样,行为也一样古怪。
起初他没发觉有什么不对,但随着身体渐渐痊愈就发现了可疑之处。这些女人每次来去都悄无声息,好似鬼魅,好几次吓得他都以为见了鬼,以至于如今只要一听见女声心里就会发毛。
“公子该喝药了······。”见顾炎城愣在门口,女子端着托盘缓缓向他靠近。
碗里的药相当浓稠,带着令人作呕的腥甜,顾炎城正欲落在屋内的脚又缓缓抬了起来,扯着僵硬的嘴角道:“在下身子已经痊愈,这药就不必喝了,多谢姑娘······。”
“公子确定?”女子没等他说完,柔声打断。
顾炎城僵住了,往后挪的脚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在咀嚼了几遍女人的话后终于听出了点别的意思。
莫非他的病还没痊愈?
顾炎城低头想了想,想起自醒来后便失去了内功,只要一运气就头晕目眩。他原以为是重伤后气血不足,如今想来恐怕不是。
“这药能恢复我的功力?”问话的空档,顾炎城神不知鬼不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中毒了,这是解毒的药。”女子再进一步。
中毒?顾炎城眼神一敛,战场上的伤不是箭伤就是刀伤,何来中毒?思忖间,他的手摸向自己挂在腰间的玉牌,这是他身份的象征,也是作为北凉战神号令三军的凭证,万幸没有丢失。所以他不相信她的话,总感觉那碗东西是毒药,是致使他武功尽失的毒药。
“我想仙子肯定搞错了······中没中毒,在下还是知道的。”见女子突然加快步伐,顾炎城心下一惊,一面嬉皮笑脸,一面往后退,结果退得太急一不留神被台阶绊了一跤,摔在地上。女子已近在眼前,起身已是不及,他索性往地上一躺,半撑着身子道,“这两年来多谢照拂,在下想当面致谢家主,不知姑娘可否代为传达。”
女子仿佛没听见,缓缓蹲下身子,脸上的笑容已经收起:“若公子肯乖乖将圣玉交出来,这药便可以不用喝。”
圣玉?怎么又是圣玉?这些天这些女子总变着法子问他圣玉的下落,这次居然还用上了毒药。顾炎城心里叫苦不迭。
“怎么,还是不想说?”女子显然有些不耐烦,语气明显冰冷了几分。
“该翻脸了。”顾炎城刚这样想,女子果真变脸了,手一伸突然捏住他的脸颊将药硬灌进他嘴里,灌得他满嘴满脸都是,毫无温柔可言,灌完后将空碗一丢。
“咳咳咳······。”顾炎城差点被呛死,可未等咳嗽止住,就觉女子的手已经缓缓爬上了他的脖颈。
冰冷的手沿着背心一路爬上后劲,泛起一阵鸡皮疙瘩,一阵风吹来,凉飕飕的如蛇在爬。顾炎城背脊发凉,满脑子都是女子即将长长的红指甲和越张越大的血盆大口,怀疑这些女子是不是这荒山野岭里的女鬼。
“公子现在可想起什么来了?”后劲被捏住时,女子再次开口,但他显然失去了耐心,手一点点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