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俞亭早早来到焚书间，不过他没有急着售卖醒神豆水，而是先插上门，想看看无字醒言上会有什么内容。
他不敢在督妖监的房舍中查看，那里人多嘴杂，无字醒言这种奇物必然不能显露于人，怀璧其罪的道理他当然懂得。
但一刻钟过去，无字醒言却并没有显现出文字，甚至连平日的黄段子都没有了，俞亭一阵气恼，感觉这无字醒言似乎料到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重要性，笃定俞亭拿它没办法，开始傲娇了。
他还用语言威胁，要用无字醒言做厕纸，但还是毫无反应，虽然也不知道这纸张究竟听不听得懂。
唉，看来还是得靠自己啊...俞亭无奈扶首。
开门营业，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队，如今来购买醒神豆水的人，已不局限于秘书司，资物司也是主要客流之一，不过碍于进入秘书司要服用闭心花粉，兵器司等其他三司的人倒是不多。
俞亭曾向严老提议，要将售卖的地方改到观蕊楼下，但严石松摇了摇头表示，目前还不是大张旗鼓的时候，万一遭人嫉妒，背后整什么幺蛾子，恐怕醒神豆水的制作方法就要充公。
所以在这之前还是低调一些好，严石松甚至不愿意给他配个助手，但这可苦了俞亭，每日上午他都在不停制作醒神豆水，不停的磨粉煮奶。
所以俞亭上午是最繁忙的，一边烧书，一边卖醒神豆水，只有到了临近中午时才有时间继续阅读书籍。
他似乎一下子成了手不释卷的读书人，走到哪将书带到哪，上厕所时带着，散值后的路上带着，连给严石松送银子的时候都手捧着书。
严石松还奇怪，这小子往常来的时候总想从自己手里再抠几文钱，抱怨自己辛苦，结果今天却突然对银子不上心了，而是捧着书来，捧着书走，连头都没抬起来过。
不过他也乐得其见，没人来讨价还价，还能省下一番口舌，何乐而不为。
俞亭已将《笙国开国先皇本纪》看完，这本书如他所料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于是这几日都将注意力放在《妖物丹道全书》上，不过这本书内容晦涩，常常一句车轱辘话来回说，弯弯绕绕的，好像作者想显摆自己多有学识。
这日中午，俞亭捧着书走进督妖监公厨，随意取了些吃食。
公厨面积颇大，能容得下上千人同时用餐，每日中午，督妖监所有丙丁二字的寻物人以及俞亭这样的普通人都会聚集在此，公厨免费提供的伙食一般，但如果愿意花几十文钱点两个小炒，那也不比峦石城里的酒楼差多少。
俞亭找了个角落坐下，一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东西，一边翻看桌上的书。
自从他开始售卖醒神豆水后，已经在资物司和秘书司混了个脸熟，毕竟几乎所有人都已来过他那小小的焚书间门口，也人人都看到过门上的售罄纸条。
俞亭一时成了风云人物，虽然大多都是在抱怨他搞饥饿营销，明明可以全天都卖，非搞什么限量供应，搞得好些人喝醒神豆水上瘾，却偏偏只能买一杯。
所以他只能在角落躲着，尽量避开这些狂热醒神豆水爱好者的耳目。
“外阴阳往来，则外药也。内坎离辐辏，乃内药也。”
“外药为生而后采，内药为采而后生，实止此一气而已。”
看着书中的内容，俞亭抓耳挠腮，这都什么和什么，明明都是汉字，写在一起却狗屁不通，为什么不能说人话！
请用五十字告诉我怎么炼妖物丹啊，混蛋！
俞亭狠狠的啃一口馒头，然后再埋头狠狠的啃书。
“砰！”
一个装满饭菜的瓷碗落在了俞亭对面，他抬头看去，竟然是王懂。
“俞老弟，这个位子有人吗？”
俞亭抬起飘满灰烬的脸，小小惊讶了一下，将桌上的书本向自己这边挪了挪。
“原来是王哥，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你请自便。”
王懂跨过桌旁的长凳，坐在了俞亭对面，看到俞亭斜前方放着一本厚重的书籍，一边拿起筷子，一边疑惑的说道：
“秘书司这么工作这么繁忙？午休时都不休息？”
俞亭翻手将书的封面露出，说道：“只是一点兴趣而已。”
“哦？”王懂看到书上写着《妖物丹道全书》，疑惑更甚：“俞老弟，怎么突然对妖物丹感兴趣了？”
俞亭本想随便敷衍过去，但想想又觉得太过刻意，怕他怀疑，用心怀不甘的语气，叹了口气。
“唉，我也不瞒王哥了，我来秘书司也有小半个月，身边同僚都是寻物人，只有我自己是个普通人，所以总觉得自己是个异类，难以融入大家，所以才看看妖物丹相关的东西，算是一点慰藉吧。”
王懂想起俞亭胸前并没有妖物道的徽章，心中恍然，一副“我理解”的表情，点了点头，安慰道：
“俞老弟也别太在意，这寻物人虽然好，但能在督妖监当差也是许多人可望不可及的了，而且俞老弟还有严老和陈都尉照拂，以后混个文职工作，也是颇有前途的。”
俞亭默然颔首，想了想，又说道：“王哥对妖物丹有所了解吗？”
“了解一些，妖物丹本就是资物司所炼制，但炼制之法是督妖监绝密，每一个步骤都由不同的队伍负责，就是为了防止炼制之法外泄，虽然我认识一些专门炼制妖物丹的寻物人，但也了解不多，而且就算是资物司主管，恐怕也不清楚全部步骤。”王懂吃了几口菜，嘟嘟囔囔的说。
俞亭也不觉得失望，他本就是随口一问，也不指望真能从王懂口中打听到什么。
“不过倒是有一些基础的常识，不知道俞老弟有没有听过？”
王懂复而说到，俞亭这才集中起注意力。
“我所知甚少，不知王哥说的是什么？”
“妖物丹中有一样草药是闭心花，主要是...”王懂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转而问道：
“俞老弟，你知道断性吗？”
俞亭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只是点点头，“我去过断性殿，但没有通过断性。”
王懂想起他不是寻物人，以为他没经历过断性，得到答复后才继续说：“那就好说了，妖物丹中有闭心花是公开的秘密了，主要是因为此花在督妖监的用途太过广泛，这种事情随便一个人都能猜的到。”
“闭心花不就是抑制妖力吗？”
俞亭有些好奇，他虽然知道闭心花重要，但没想到居然还有其他用处。
“闭心花的作用可太大了，你是有所不知。”王懂晃了晃握着筷子的手，像是在强调自己的话有多么重要。
“没有闭心花恐怕都没有督妖监，我们断性所坐的断性案中，就是以其为主的一些填充物。所以此物不仅能抑制妖力，更多的作用是让人进入到断性所见到那片黑暗沙海中。”
“尤其是对寻物人来说，只要自己身处的环境中有一定数量的闭心花，那时间一长就会陷入昏迷，而且再加上有抑制妖力的作用，无论是寻物人还是妖兽，反而难以发现其存在，但对于普通人来说，却又很好辨别。”
王懂说着，突然想到俞亭就是普通人，接着说道：
“你在秘书司每日领取的闭心花粉，应该可以闻到其味道吧？”
俞亭回想起那粉包的浓重香味，点头承认。
“确实，我可以闻到。”
“但对于我来说，闭心花既闻不出香味，也尝不出味道。”
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作用.....俞亭握着筷子的手无意识的在碗中戳着，脑中浮现出焚书间桌子中，自己攒下的一包包闭心花粉。
“所以妖物丹中闭心花的功能是抑制妖力，并且让人进入到黑暗沙海，从而了解到所服用妖物的唤心？”陈渊向他解释过唤心是何物，他与闭心花的功能一结合，得出此结论。
“没错，俞老弟真是一点就透啊，不过妖物丹中闭心花的比例就无人所知了，而且还有其他药草混在其中，大家猜测那些草药和平衡妖性有关，如果没有这些草药，恐怕也不知道对应的唤心是什么，当然这些草药也是机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了。”
闻言，俞亭陷入沉思。
既然草药和平衡妖性有关，那草木入道的方法，是否还需要其他草药呢？尽管现在多了解了一些关于妖物丹的配方，但炼制方法和草木对应的唤心仍然没有答案，不过至少是多掌握了一些信息了。
哎？
俞亭突然思维发散，想起陈渊说毛沟村附近发现了闭心花田，难道自己那时在树林中闻到的香味是这个？
如果是这样，那也就解释了为何当时那两名寻物人突然晕倒，原来是因为当时正值夜晚，寻物人又闻不到香味，所以误闻了太多的闭心花粉，从而进入到黑暗沙海中。
原来如此啊，这就说的通了。
俞亭恍然大悟，心道世事竟然如此之巧....
正在俞亭感慨之时，旁边餐桌有两人端着碗筷坐下，其中一人说道：“听说了吗？最近秘书司有一种新的醒神豆水，颇受好评啊！”
“听说了，怎么，你有兴趣？”
俞亭本能的扭头，向旁桌看去，只觉得那两人有些面熟，眯眼观察了一下，突然一种触电的感觉直冲头顶。
竟然是毛沟村树林中追捕他的二人！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