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说的是...砍掉自己的双臂？”
陈渊双臂明明健在，俞亭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你没听错，也没看错。”
“蛇蜥道通过乙字唤心后，自己的双臂也会恢复，但是这段时间很长，少则一个月，多则三四个月，而且这段时间中，疼痛与断臂重生的异样感会一直伴随左右。”
俞亭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陈渊也陷入沉默，似乎又回想起那被痛苦折磨的时期，眼光都有些涣散。
片刻之后，俞亭才主动开口。
“这样相较看来，丁字、丙字好像如同儿戏。”
陈渊回过神，嘴角翘起。
“也不尽然，蛇蜥道虽然是在血泊中修习，但也不是最难的，十二道中有些渠道才是真正的闯死关，无数寻物人终生停在丙字，甚至没有勇气去尝试唤心。”
“但也有一些渠道的甲乙二字唤心没有丝毫生命危险，不过条件同样苛刻，只有为督妖监立了大功，上面才会给与助力。”
“比方说鼠兔道乙字，需要在家中囤积十五万斤粮食，相当于三口之家几十年的口粮，而且必须由自己赚取，不能别人赠与。所以督妖监会将鼠兔道中有天赋的寻物人的俸禄，从银两改为每月五千斤粮食，持续三年后，再服用妖物丹完成唤心，随后督妖监再以与俸禄等同的银两购回食物。”
“那为何不一次性给十五万斤？”俞亭有些奇怪。
“别人一次性给你，你还觉得是自己的吗？”陈渊笑着回答。
俞亭默认，看来唤心也不是那么容易取巧的。
一壶酒已空，陈渊把玩着手中酒杯，又不紧不慢地说道。
“所以我才说，如果是服用了十二道以外的妖物丹，最难的地方就在于唤心，即便只是丁字，那也可能是永远也无法完成的。”
“就在差不多十多年前，和我同期一个年轻人没有通过断性，但他不服气，不知从何人手中获得了三份妖血，辛辛苦苦找人炼成丹，服用后人却崩溃了，你猜他需要的唤心是什么？”
俞亭看向他，疑问道：“是什么？”
“他服下的妖血来自一只丙字沙甲蚁后，而他的唤心...”
陈渊呵了一声，似可笑，似无奈。
“他的唤心....是生一千的孩子。”
俞亭听罢，半晌说不出话来，眼角都在无意识的抽动。
“那他结果如何？”
“如果服用了妖物丹，则必须在几天之内通过唤心，所以他最终必然是暴毙而亡。唯一的办法就是能永久压制体内妖力，但那也意味着变回凡人。”
“但他本就是凡人，回归凡人不是也没失去什么吗？”俞亭接着问。
陈渊摇摇头，“想要终生压制妖力谈何容易，唯一的方法也掌握在督妖监手中，而督妖监却不会为了普通人做这种事。”
俞亭心有戚戚，如果十二道之外都是这种诡谲的唤心，那当真是以命作为赌注，即便是督妖监也仅仅掌握了九十六种，但这背后，恐怕经历过成千上万次的尝试。
这时，陈渊突然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道：“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只需要避开一些奇怪的妖兽，长期观察妖兽的活动，唤心有迹可循，那剩下的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俞亭默然，思索了好一阵，才慢慢说道。
“大人，你和我说了这么多，不知有何事吩咐？”
陈渊微笑，举起酒壶，缓缓给俞亭了斟一杯酒，放在了他面前。
“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我叫你来，确实有一些事要拜托你，当然，这对你也有好处。”
俞亭不语，静候下文。
“我会安排你去峦石城秘书司，秘书司掌管着整个北方的所有妖物情报，同时会与大笙朝各地督妖监互通书信，你也不需要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需要帮我留意祸乱北方蛇妖的情报即可。”
俞亭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在心中思考。
陈渊他自己就是督妖监寻物人，而且看起来地位还不低，为什么需要我来帮他关注此事，难道是他觉得这事有什么隐情？还是他想从中获得什么好处？有什么事是不能从正常渠道获取的吗？
我所知的事情还是太少，猜不到他究竟想做什么，这件事弄不好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如果他另有图谋，那我则为虎作伥，恐怕最终也落不得好。
陈渊似乎看出他为何犹豫，接着说道：“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做此事，其实原因很简单。”
俞亭抬起头，见他正色起来，声音低沉。
“这蛇妖是百年难见的大妖，上面的人也有自己的算盘，各地督妖监都想从中捞一份大功。”
“所以这件事早已不是除妖这么简单，如今人人都想从中分一杯羹，等这水一浑，蛇妖最后会是什么下场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有些人会为了一己私利，阻碍峦石城办案。”
陈渊左右看了看，压制着声音，微带着怒意说：“而我，只想要它死。”
俞亭踌躇了一下，不知该不该问，但最终还是开口：“为什么？”
陈渊靠向椅背，重重的吐了口气，克制了一下自己马上要激动起来的情绪。
“因为自这蛇妖出世以来，我已有十几个弟兄命丧他手，其中有些人跟了我十几年，所以我得为他们报仇，以及为十几万黎明百姓报仇。”
“......”
俞亭一时拿不定主意，总觉得这事不是这么简单，他初到此地，不想惹事生非，而且自己还是毛沟村唯一的活口，虽然不知道毛沟村的寻物人会不会记得自己这么个小人物，但安稳一些总不是什么坏事。
陈渊没有催促，接着说道。
“你可以考虑一下，不用着急答复我。”
“你的断性本来就特殊，督妖监虽然不会让你服用妖物丹，但也会给你一份差事，而且即便你不答应，我也打算让你去秘书司，你性格沉稳，本就适合那里。”
俞亭无语，心想：“你既然都已经安排好了，还说什么我答不答应，明显是打算放长线引我入钩。”
“大人，我一个无名小辈，即便去了秘书司，恐怕也难以帮到什么。”
陈渊呵呵一笑，猜透他心中所想：“谨慎是好事，但太过谨慎反而让人起疑了，其实你不必对我这么戒备，我想让你帮我是真，督妖监缺人也是真，即使我不插手，断性的记录也是瞒不住的。”
“所以无论如何，最后你都会被留在督妖监，而相比资物司和兵器司每月三两银子的俸禄，秘书司还多出一两，平时也更轻松些，机会也更多，你总不愿意去做苦力杂活，或者只在峦石城当个平民百姓吧。”
“与我合作也许还有成为寻物人的机会，我想该怎么选，你应该心里有数。”
俞亭暗叹一声，知道木已成舟，自己肯定是拒绝不掉了，便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