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亭好奇自己会被安排到何处，却没想到一众难民被带到了城外的一座搭满了窝棚的校场。
难民在校场中吃了些稀粥果腹，当晚囫囵清洗了身体，换了身衣裳，安稳睡了一觉，一直等到第二日大早，几百人才被叫醒，来到校场集合。
昨天那名寻物人站在校场高台上环视四周，等到难民聚齐，才高声喊道：
“所有人听着，如今北方妖物祸乱，正是督妖监用人之际，所以朝廷开恩，破例给你们一个机会，年龄未满二十岁的全部出列！”
俞亭愣了一愣，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去，他这么久以来还不知道自己的相貌，但看了看双手，判断自己应该年纪不大，约莫也就二十岁左右，正想着要不要走出时，旁边几个至少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急匆匆的向前，他便不再犹豫，也跨步出列。
不出所料的，那些人被喝退了回去，俞亭被留了下来，剩余的几百难民不停叫嚷，但寻物人不予理会，领着一群年轻人走出校场，进了城内。
一行人走了好一会，才远远看到坐落在城西北角的督妖监，俞亭举目张望，一下子被那古朴恢弘的建筑所震惊。
这督妖监竟然悬浮在空中！
俞亭远远望去，空中是一座三四十丈高的三层木质塔楼，建造在一块离地十几丈的悬空巨石之上，由八条漆黑巨大的铁索连接在地面，而地面是一片石制房屋，还有两座像是电梯一样的木质吊梯。
待走近后，俞亭恍然发现，督妖监的占地十分巨大，周围是三四丈高的围墙，仿佛一座城中之城，偶尔可见到匆忙走出的寻物人，无论男女，皆是一身黑甲，看上去颇为英挺干练。
一群年轻的乡间百姓哪见过这种地方，个个左右张望，目不暇接。
“这就是峦石城的督妖监了。”领路之人说道。
“悬浮在上空的塔楼是秘书司和资物司，主要处理各地督妖监来往文书和物资调配。”
“下方是监察司、巡执司、兵器司所在，兵器司掌管都妖监武器装备，巡执司负责外出处理妖物相关事宜，而监察司负责监管督妖监各司行事。如果你们中有谁过得了‘断性’和‘唤心’，就会被派往巡执司，正式成为一名的‘寻物人’。”
断性？唤心？
俞亭不理解这两个词代表什么意思，不过他见别人没有询问，便也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
领路的寻物人一边解释注意事项，一边领着众人进入督妖监，来到一座大殿门前。
此时门口已有数位寻物人等待多时，领路人指挥众人排队站好，站在门前说道。
“自从两月前蛇妖出世，巡执司和监察司大部分人都外出寻找蛇妖踪迹。”
“本来征新是在每年年初，但如今督妖监人手严重不足，你们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否则寻物人这种机密要职，你们想进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一群年轻人怎么也没想到，带他们来此居然是为了让他们成为寻物人，一个个眼中神采奕奕，甚至都有些忘了自己本是流离失所的难民，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寻物人在大笙朝地位颇高，比官府衙门都高出一些，与驻地军队同级，甚至不受各地官员调配，统一由都妖监管理。
俞亭回忆起那几名黑甲人在林中施展的种种奇异能力，一时也有些期待。
“这里是‘断性殿’，待会你们进去后，一人找一个垫子老老实实坐下，不要乱动，听从这几位大人安排，能明白吗？”
“明白！”众人齐齐回应。
领路人满意的点点头，向一旁拱了拱手，原本等在殿门口的寻物人将大门推开，率领众人徐徐而入。
大殿内没有什么特殊之物，除了四周的落地烛台之外，只有几百个圆垫，如同棋盘上的棋子，整整齐齐的码在地上。
俞亭随便走向一个圆垫，垫子由棉布制成，内部不知填充着什么，表面用丝线缝制着“断性案，丙字零七”几个字，看上去颇为老旧，似乎已经用了多久。
垫子下方是两块圆形木板，木板之间有十二个圆柱形镂空柱子，每个柱子上都有一个奇异的图腾，柱子内是一个沙漏，沙漏中装着不知名的液体。
他仔细看了看，这些图案有威猛的狮头、轻巧的飞燕、强壮的牛羊等等十二种动物。
这些图腾是什么意思？
俞亭有些好奇，但没有多想，遵照着命令坐在垫子上，静静的等待。
待到众人落座，寻物人上前询问每个人的姓名，一一记录，随后走到了大殿边上，靠着墙壁默默环视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俞亭闭着眼睛，仔细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但身下软垫好像只是普通之物，直到半个时辰后，俞亭才渐渐的感觉自己有些意识模糊，呼吸放缓，仿佛入睡了一般。
......
“这次来了二百一十五人，你猜会有多少能过‘断性’？”
大殿角落，一名身材高瘦的寻物人低声说。
“应该不到十人。”另一名右眼带着眼罩的寻物人回答道。
“我感觉应该有二十人。”
“这么乐观？”
“我也是瞎猜的，不过这次还真有几个好苗子，你看那边。”
头戴眼罩的寻物人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高瘦之人继续说道：
“那小子，我刚问完他姓名没多久就入定了，估计只用了一炷香时间，你当时用了多久？怎么也接近半个时辰吧？”
“差不多吧....”
此时，一名原本端坐的年轻人大吼一声，蓦的瘫倒在地，浑身冷汗，高瘦之人两步跨到身边，单手放在他头顶，手中红光显现，年轻人顿时安静起来，喘息声不再急促。
几个呼吸间处理完此事，高瘦之人便又返回，神情轻松，继续说道：
“还有那边，那个女孩，我甚至没来得及问她姓名，几乎坐下的瞬间就入定了，这种天赋的人，你有没有见过？”
高瘦之人朝那边努了努嘴。
另一人扶了扶眼罩，摇了摇头：“没见过，不过这些人很可能都亲眼见过那蛇妖，比普通人亲近妖力也是理所应当的，否则上面也不会破例再来一次断性了。”
他继而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不过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入定，确实是前所未见，如果真能过得了断性，只希望她不要是燕雀或者蝎蜂，否则真就是浪费了一个好苗子。”
高瘦之人轻声一笑，满不在乎：“嘿，我看她长的倒是不错，如果真是燕雀倒也不算浪费。”
“哼！你就别做白日梦了，即便是燕雀，和你也没什么关系。”
“我也没说会和我有关系，不过如果能到我手下做事，等到她完成两次换骨，或许能替我说两句好话。”
带着眼罩的寻物人不置可否，喃喃说道：
“或许吧，如果她能活到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