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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锁(1 / 1)

“斯特兰,我先出去一下。”郑天启站起出门,他想先出门看看,探查一下自身所处环境。

这是最简单的单身工人宿舍,公共卫生间的那种。一条长长走廊连接左右房门,串起两排形制统一的房间。卫生间在走廊两个尽头,不时有端着木盆的人进进出出。

走廊中混杂着从房间涌出的汗馊味,脚臭味,以及烈性烟草的味道。各种喧嚣充耳不绝,如雷鼾声,醉汉胡语,女人呻吟,酒瓶翻倒,赌鬼咒骂,......

郑天启小心躲避走廊里的人,进入公共卫生间解决了一下中路问题。顺便打开水龙头洗了个脸,冷水刺激下,头脑进一步清醒。

这是梅茵市沃尔夫矿区的矿工宿舍,沃尔夫的本意是狼,这以漫山遍野成群结队的野狼闻名。地名也由此而来,近年这里发现了铜矿、银矿和金矿,荒山升级为皇家直属区,建立了新型城市,被命名为皇家梅茵市,并一夜之间冒出了无数来投资的富商和贵族。

全国各地的矿工云集于此,随之各种官员,教会,学校,矿业研究所,银行,邮局,商场如雨后春笋从地下冒出,小贩,车夫,小偷,骗子,流莺也趋之若鹜。

各色人等粉墨登场,在明暗交替的岁月里扮演不同的角色。沃尔夫则变成了城市最重要的区,本地人对城市的新名字不感兴趣,仍然称整个城市为沃尔夫,并以此自豪。

矿工的单身宿舍,简单到简陋,但仍比工棚好了不止一个级别。

乔纳斯和斯特兰的家都不在这间房子里,斯特兰家在本市,在距离学校比较远的乡村,平时住学校宿舍,周末和假期回家。

乔纳斯作为外地生,本来也该住学校宿舍。但他在本地有一位只在信中见过面的表姐,叫洛希娅。来到梅茵后,他按照信上的地址拜访了表姐,所以有时住表姐家。

两人之所以在学校外租一间房子,不是因为富有,是乔纳斯暑假期间收到老师的一封信,建议他本学期开学前在校外租一间房子。

至于老师为什么有这个建议,没有在信中讲,只是说会帮助他向学校申请租金。

洗过脸,郑天启发现脖子依然有些许痛感。他回到房间,从柜子里拿了件黑色外套搭在身上,和斯特兰出门。路上,郑天启小心观察周围,以免秘密暴露。

两人来到街上,沃尔夫矿区距离弗兰克医生诊所位置,梅茵最中心的皇家大道有将近一小时的步行路程,遂决定乘坐出租马车。

沃尔夫矿区过去荒凉,但仍有引以为豪的地方。这里修了世上第一条地下铁路,原因是矿山开采挖掘了大量地下矿道。地下矿藏枯竭后,矿道即被废弃,经年日久,纵横交错的废弃矿道竟然一直从沃尔夫延伸到新城区。

废弃的矿道实在是太过狼藉,回填需要巨大人力财力,久而久之,这些废弃矿道成了黑暗力量的绝佳活动场所。

作为皇家直属市,城市形象是不容小觑的问题,市长为此多番头痛。一位聪明的矿主发现了商机,和政府达成协议,以极低价格承揽了回填矿坑的工程,条件是拥有废弃矿坑的经营权,此举当时受同行大肆嘲笑。然而几年后,所有嘲笑都变得可笑。

原本矿道内铺有地下铁路,用于运输矿坑里开采的矿石。这位商人接手后,将原来矿区之间铁路连接贯通,运送矿石的矿车稍加改造,便可用于运送矿区和城市之间的往来工人。地下列车在动力上不需要马匹,不必雇佣饲养人员,也省去了饲草成本,所以票价只是马车价格的一半。

起初地下列车毫无乘坐感可言,毕竟那些车设计初衷是运送货物,且动力来源于燃料燃烧,列车内烟雾缭绕。然而对于矿工和平民来说,低廉的价格以及超越马车一倍的速度,没有比这更好的了。且乘坐地下列车不限定身份,这尤适合脏兮兮的矿工,所以他们根本不在乎列车喷出的黑烟。

近两年,地下列车运行线路开始向市区延伸,这迫使矿区通往城里的马车价格几乎腰斩。最近舒适的安装有座位的载客车厢被制造出来,乘坐价格并没因此上涨。

斯特兰想乘坐马车,因为厢式马车是地位的象征,尤其对于他这种乡下来的孩子。老师说费用由学校出,当然也包括交通费。

十字路口并排停着三辆马车,车夫抱着马鞭打盹,马也昏昏欲睡。

“去皇家大道,弗兰克诊所。”斯特兰选中一匹毛似绸缎的高大黑马拉的车子。

以帽遮脸的马车夫慵懒的扣上帽子,不紧不慢整理外套衣领,“二百皇家戈尔。”车夫打个呵欠,精神恍惚。

“地下列车只需要八十戈尔。”

“先生,这是马车,不是肮脏拥挤的矿车,况且价格不是我定的,梅茵马车行会的价格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王国的基本货币是戈德,戈德下面是戈尔。一戈德兑二百五十戈尔,戈德本是国王姓氏。王国原本流通的货币是小金币,被称作金戈尔,戈尔原是王国通用重量单位,二百五十枚小金币的重量刚好是一戈尔,所以金币就被俗称戈尔。

在新旧大陆战争期,黄金供不应求,国家决定发行纸币,一种以国王戈德命名的纸币面世。最初拟确定纸戈德与金戈尔的兑换价格为一比五百,对民众来说,这是敲骨髓。一文不值的纸张即使是一比一兑换金币,都是难以接受的。

后来国王颁布严令,亲自作保,用王室强权赋予纸币价值。传说国王的体重刚好是二百五十戈尔,所以规定一戈德兑换二百五十戈尔。

但是虚胖的纸币并不被认可,实际流通中民众仍然首选金币戈尔。时过境迁,两种货币都变成纸币。

“好吧,不过要直达,中途不准搭乘其他人。”斯特兰对车夫说。

车夫耸肩,“上车吧。”周日一大早,街上行人稀疏,男男女女还未在昨夜的狂欢中清醒,争论这个没有意义。

软质皮革座椅过滤了大部分颠簸,斯特兰难得享受一次有身份人的服务,他问乔纳斯:“我们去哪里吃早餐?”

郑天启才想起,上一次早餐还是在另一个世界,可现在人生地不熟,只能“客随主便”,于是回道:“你做决定。”

“那我们去勇敢水手餐厅,离弗兰克诊所不远。一个见过世面的水手开的店,味道很棒。那里有很多异域美味,野牛肉,蜜糖酒,活的海鲜......好多食物是从新大陆运过来的。”斯特兰双眼放光,口水外溢。

郑天启无心于此,始终在脑中盘旋几个问题:为什么会穿越?附身在乔纳斯身上,他的灵魂去哪了?以斯特兰目前的反应看,他对此没有丝毫感觉。这是什么地方?离家有多远?最要紧的是怎么能回去。只要有回去的途径,其他的无所谓。

可是关于回去途径,却不似问路那么简单。“喂,兄弟,我是穿越过来的,麻烦给我指一条回去的路。”“你好,姐姐,我身体里有别人的灵魂,麻烦帮我看看,能不能送他回去。”“小妹妹,我已经死了,现在的我不是我,你告诉我,我应该去哪里......”

最乐观的结果是被抓起来关疯人院,可能这里没有,那更惨,会被教会以恶灵附身罪名处死。自己推测睡眠能回去,正好乔纳斯去治疗失眠,这好像是个机会。

但是穿越的原因斯特兰能否知道些蛛丝马迹?“斯特兰,昨天锁上房间以后,你去了哪里?”其实他想问的是,乔纳斯为什么会被锁在房间里面?有可能是这个死党的恶作剧,这种事情他小时候也干过。

“我直接回宿舍,中途看见一拨圣女在做仪式。”斯特兰故作陶醉表情。

“在这之前没有发生什么吗?”郑天启把时间向前推。

“之前?哦,对了,我正想问你,放学后我们一起去了矿工宿舍。你说去表姐家取东西,等到将近午夜,你还没回来,我就把门锁上回宿舍了。但早上我来时,门锁着,你却在房间里,你怎么进去的?”

......

“我...”我怎么知道?郑天启头脑飞转,没防备被自己的问题反弹。“我..我也看圣女做仪式,圣女送我回来的。她走的时候,我让她把我锁在屋里。”猝不及防,急中生智。

斯特兰如探查到异样的犬,耳朵瞬间竖立。“你把圣女带回来,你们在屋里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做,我开玩笑的,其实我独自回来的,正好隔壁矿工下夜班,我让他帮我把门锁上。”

“真的?”

“真的,我发誓。”

斯特兰仍不肯放过,“你为什么让人把你锁在屋里?”

“还不是该死的宿舍管理员,我回来时正好见他在走廊里游荡,就让隔壁矿工帮我把门从外面锁住,他看见门上有锁,就不会有进入我们房间的想法了。”郑天启虽显游刃有余,却暗自叫苦不迭,一句谎言需要无数谎言来圆场,果不虚传。

斯特兰脑中浮现出宿舍管理员。

这人瘦高,红发绿眼,脸上挂着厚厚的白粉。他俩打租房起就没搞清楚这个人的性别,只是听别人称呼他为先生。他对年轻男人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友好,自从他俩来了以后,每次见他们在房内,就经常在他们门口徘徊。

“我不相信你的话,但我尊重我们的友谊。”斯特兰说出了一句有深意的格言。

看来这个死党对整个事件毫无察觉。他没等到乔纳斯回来才锁门离开的,而自己醒来时,乔纳斯躯体在房间内,并且房间内外同时上了锁。

一个人是不可能进入房间,又用一把锁从外面把门锁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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