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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审判】的终章(1 / 1)

险些魂都吓飞乱成一团的梦魇,在一声怒吼过后,整个由它们构成的夜幕极速朝一个点追随而去。

洛黎远在看见这么大批梦魇像狂风般朝他卷来时,心都凉了半截。

“死就死吧!”

他握紧手中剑,已然下了必死的决心。

却忽觉衣领被人死死攥紧,正当他诧异又心惊之刻,而后那人对准他的背部就是一记飞踢,

“还没到时候!”

“逸尘?!啊!——”

他听出声音,从黑暗中坠出,阳光猛烈地刺入双眸产生痛感,

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先前笼罩整片天空的夜幕,此刻将逸尘逐渐吞没,

那就像是一颗悬挂在高空的黑色太阳,令人窒息。

“逸尘!!你出来啊!!!”

他焦急地大喊道,

这里聚拢的梦魇少说也有几千万只,里面还有曾经的杀戮之主魔君坐镇,

傻子都知道一旦被困在里面就凶多吉少了,可逸尘却无动于衷。

直至被完全吞没。

“砰——”

在黑暗封闭的那一刻,失去原力供给的防护罩应声破碎,

一条成人手臂粗的铁链瞬间刺穿了逸尘的腹部,尖端的刀刃还闪烁着瘆人的寒光!

“噗——”

鲜血从口中溢出。

他没躲,因为那没有意义。

防护罩破得太轻易,魔君清楚地知道有诈,想要将铁链拽回,却被逸尘抬手拦下。

他朝它勾唇微微一笑,唇边的血迹让他像是个找到猎物的嗜血恶魔。

……

外界。

洛黎远已经被下属安全接回地面,他扶着人,咳嗽了好一会儿,直至咳出血来才缓和过来一些,

混浊的双眸扫过四周,

阳光倾落,战争不复,方才还投身于战争的人,此刻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儿。

吴枫却是在确认他安全后,果断欲要离开。

“站住!!”

洛黎远喊住了他,其他执政拦住他,

“那个层次的战斗不是我们能承受的!!你去了就是送死!!!”

吴枫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我不去,他一定会死……”

最怕空气突然寂静。

大家都欲言又止,那毕竟是逸尘,是人族的至高执政,更是温雨墨和芸汐的孩子啊……

“不行!要去也是我去!”

洛黎远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目光炯炯,“吴枫你肩负人族的未来,你要是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您更重要!!!”

吴枫刚要动手,拦住他的两位执政也坚决不退,

突然众人感受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沉入了心底,

而后……

“我的原力怎么用不出来了?!”

“我的也是!!”

众人诧异着,吴枫亦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心,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

“神插手不了俗尘琐事。”

众人闻声看过去,只见眼前的金光聚拢而后缓缓勾勒出人形,逸尘从中走出。

这是被记录在原力中的过去。

“现言术……”

“这不是妖族的术法吗?”

在场的长辈都疑惑万分,唯有吴枫清楚地知道,逸尘的白月光是妖。

但是现在这不重要。

他的目光紧跟着逸尘,后者淡漠开口,“所以我想……毁了神道。”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剑光闪动,

赤铭落在了一位凡人的脖颈处。

“畏惧我吗?”他眸间露出的杀意像是活阎王在世,

那位凡人跪在地上点头又摇头,而后疯狂磕头,身体止不住地发颤,害怕得说不出一个字,

只敢卑微地听着他继续说道,

“因为登山队的人是我杀的,魔君也是我放出来的,现在你们所遭受的一切苦难,

死亡也好,重伤也罢,都是我造成的……

我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

‘罪人’逸尘。”

罪人二字被他咬得很重。

科协不知道的是,这道声音远不止他们能听见,那些在这场短时的战争过后,

从废墟中挖出自己已然没有呼吸的亲人的人能听见;

从战场中被担架抬出,成为残废连大小便都不能自理的人能听见;

从观战中看着顷刻间,人族一座又一座城市沦陷的人也能听见……

所有人,都对他恨之入骨!!!

他却是坦然对剑下的凡人道:

“现在我给你个机会,如果坐在审判庭上的人是你,

你会怎么给我定罪?”

那人停下磕头,畏惧的眼中变得疑惑,但只是半晌,他便握紧拳,双眸变得犀利,视死如归地盯着逸尘!

“你就该死刑!!!”

他用最大的声音吼道,像是头咆哮的野兽,

“是你害了全人族!!害得我们家破人亡!!!

你死不足惜!!!”

这段回忆看得吴枫的内心都五味杂陈,他多想上前为逸尘开脱这些罪名,可却欲行又止。

那道吼声好似洪水开闸,

无数的人都在此刻握紧了拳,拳头与脖颈上青筋暴起!

呼声一道接一道!!

“死刑!!!——”

“畜牲!!你知道你害死了多少人吗!!当初你的父母就应该将你扼杀在摇篮里!!!”

“你这种人就不配活着!!我的妻儿都因你而死,他们有什么错!!!该死的人是你!!!”

“我们会永远记得你!!记得你的一切罪行!!!”

“赶紧去死!!!!!”

无数的声音交叠在一起,无不在审判着他莫须有的罪行,

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而这似乎就是逸尘想要的,他收回赤铭,眼中满是遗憾,嘴角勾起弧度笑了却又没笑,

硬要说的话便是苦笑,

而后他转身抬头看向那颗黑色太阳,柔情地看着自己的命途,像是在告别……

眨眼一瞬,眸中变得坚毅。

“审判神道持有者逸尘,在此听得凡尘之语,集众生之所望,知世间水火,感万灵衰悲,

现在,我将还愿于凡尘……”

他艰难启齿,看得见眸间置若冰窖的遗憾与心酸。

“不……不对!!!”

吴枫清晰地知道他要做什么了,一时放下身为上位者的姿态,全力朝他奔去,

卑微无力却又精疲力竭地大吼着,

“逸尘他不是罪人!!!

他是科源协会现任会长!!他没有杀登山队的人!!是他一直用自己的身体禁锢着魔君!!

是他给了人族整整二十三年的和平!!!

他没错!!

你们听得见吗,他没错!!!”

他踉跄着,慌乱的声音终归石沉大海。

而逸尘则是坦然地张开双臂,声色俱厉地向世界宣告:

“我以审判之名,向众生指罪者逸尘,在此落下最终的宣判……

死刑!!!”

金袍随风飘走,现言结束。

“轰隆!!——”

吴枫没能触碰到这个随风就会消散的虚影,但耳边的雷响贴切。

抬头望去时,

白色的云层已然带着游走的闪电汇为近乎覆盖整片天空的漩涡,涡眼中金色神光普照,

金粼的审判之剑,降世!!

……

“嘀嗒——”

鲜血顺着铁链从中坠入,落入虚无又像是落入平静的海面,声音微小而清晰。

三条铁链同时刺穿了他的身躯。

“罪人逸尘去死!!!”

人们高呼的吼声,他听见了。

无数梦魇化作游丝钻入他的身体,撕咬着他的神经,哪怕失去了部分痛觉也让他生不如死。

可他还是死死抓着铁链不放。

“停手,快停手!!”还想活下去的魔君彻底慌了,“审判降下,你自己也会死的!!!”

“死?……”

逸尘咬着牙才从唇间吐出这一个字,瞳孔中的光芒涣散,

鲜血充斥着鼻腔与口腔,呼吸停滞,

“还差……得远……

我死……之前……决……不会……放手……”

“呲!!——”

话音刚落,一只由怨力化形的巨手,直接掏穿了他的胸膛,然后猛地抽出!

“啊——”

他瞳孔骤缩,全身的肌肉紧缩,痛到意识四崩五裂,一时间还没认出巨手中的那一团血肉模糊,

直到发现那还在跳动……

这颗心脏拼了命地跳动,却填不上身体的血窟窿……

他的神识濒临溃散,

曾经拥有过的,失去过的都在被遗忘,唯独只记得,

不能放手……

“疯子!!疯子!!!”魔君崩溃地大吼道,“你为人族做了那么多,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

你真的心甘吗?!!

那些高呼着让你去死的人类值得吗?!!!”

它的声音渺茫。

耳畔的呼声还在继续,他却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只是记得,

“我……是个……罪人……啊……”

“呲!!——”

这次是长剑刺穿了他的头颅,白色的脑髓缓缓流出,反倒是眼角滑落的泪水是血色。

泪水骤变为蓝色火焰。

“轰!!——”

火焰骤然勃发,饱含着他的痛苦顷刻间席卷了这里的所有!

“啊啊啊!!——”

被火焰侵蚀的梦魇尖叫着在空中扭曲着身子,像是高光已过的烟火一片又一片坠落。

可这一切他却再也听不见声音。

失去了大部分感知。

只是突然感受到黑暗爆开,神光照入他涣散的瞳孔。

剑端落下时,蓝色的火焰再次汇聚,拼尽所有奋力燃烧着,哪怕神形俱灭也要挡在逸尘面前。

它记得,

它是为了保护逸尘而存在的。

可是逸尘的原力根基正在寸寸崩碎,它哪怕有再逆天的本事,也会受限。

审判骤然降下!

身体再一次被刺穿,骨骼尽碎,精魂溃散!!

“逸尘!!!!!”

前来救援的人呼声无数,他却只想独自享受无限堕落的放纵。

无尽的神光中,是家的影子啊,让我回家吧……

眼中遮掩不住的遗憾呐……

那个想当英雄的少年啊,终是辞了梦想追不回本心……

那个家喻户晓的天才啊,终是失了神道又废了原力……

那个许誓守护的孩子啊,终是成了人人唾弃的罪人……

一切,都荒唐可笑啊。

既定的命途啊,又叫人何以去寻找新的出路?

还是就此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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