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啊
从第一大街到湖心岛,有多少距离呢
我要把凤羽织成的绸缎铺成迎接他的毯
千神殿的每级台阶,我都一一细数
阳光降落在纯白塑像上
替我丈量长短
我把你种下
等你盛开
——描百花《心语》(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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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了路口,站在不死鸟雕像下等待。
小旗子依然跟在霙子身边,也不知道这孩子什么时候会离开。
羑美带着兜帽抱臂站着,如果不是身型看上去过于娇小,倒确实有几分保镖的样子。
这个地方离她们住的旅社很近,霙子路过好多次,这却还是第一次认真观察这座雕像。
传说中的东界四大神鸟,凤凰、朱雀、不死、重明,不死鸟是这四者中体型最大的,有一个版本的传说里,它也是长得最像它们共同的母亲的。
这尊雕像十分巨大,是第一洲开始重建之后由东界残存的族群们共同出资塑造的,寓意着第一洲就像不死神鸟一样,即使置之死地,也终会振翅重生。
它塑成之后,就一直放在这里,作为中央区与第一洲的界碑。
“仔细着看,你还能找到一只兆火。”羑美见她在观察雕像,说道,“在它爪子底下踩着。”
霙子看过去,果然在不死鸟的右爪下发现了一只兆火鸟。也许是为了体现出神鸟的强势,这只兆火鸟比不死鸟小了不少,被不死鸟攥在爪子里,雕刻手法也特意将兆火鸟刻画成色厉内荏的样子。
“传说中不死和兆火特别不对付,见面就打架,还不死不休。”羑美又叼上了棒棒糖,“所以很多不死鸟的画作或者塑像都会特意加一只战败的兆火上去。”
“说起来,假如镇雀广场底下压着的真的是只兆火,那不死鸟、甚至说四大神鸟和四大凶鸟,难道是真的存在的吗?”霙子突然想到。
羑美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霙子还想再跟羑美聊几句,就感觉有人拉住了自己的袖子。
她低头看去,看见了一个小女孩。
“啊,是你啊?”霙子有点吃惊。
来人正是她们在塔底遇见的那个长孙家的小女孩。
女孩抿嘴点了点头:“是我捡到了那个东西。”
霙子微不可见地眯了眯眼,又笑着说:“想喝奶茶吗?”
女孩摇头,拉了拉她的袖子,似乎是想和霙子去边上的巷子里聊。
霙子还没出声,羑美已经不知何时走到了她们身边,语气淡淡地说:“就在这里聊吧。”
女孩似乎才刚注意到羑美也在,吓了一跳:“我只是……”
“既然捡到了东西,却又不拿出来交还,你是想要报酬对吧。”霙子依旧笑着,“直接说吧,节约时间。”
她已经看出来这孩子的心思并不像她的年纪看上去那么单纯。
但是与聪明与否并不看年龄。
“我希望你们能带我走。”女孩把信物拿出来,语句流畅,显然是打过腹稿,“这个是与一学院的信物,上面的标志我认识。”
“你想去与一?”羑美有点疑惑,“就为了这个?”
“与一接收学员的最低年龄是18岁,你太小了。”霙子还有耐心解释。
女孩说:“我只是长孙少爷的伴读,即使年龄达到,也不会被选去与一。”
与西界截然不同,中界与东界本就与与一学院联系紧密,一般会选族中比较有身份的后裔去学院修学,方便他们结交人脉、获取处世经验。
如果是伴读的话,某种意义上不过是奴仆的一种,必然不会被允许离开主人单独出去修学。
“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试试。”她看了羑美一眼,又去看霙子,眼神恳切,“求你们了,我想去与一学院。”
一边的羑美冷声道:“我们可不敢跟长孙家抢人。”
“长孙少爷因为今天的事已经被禁足罚抄,我也被赶出来了。”女孩说着说着,竟是打算当街跪下,“求你们……”
霙子哪里想到现在还会有人说跪就跪,连忙把她拉起来:“你这是干嘛!”她们今天不过是路过又一时上头才管了闲事,结果就招惹上这种事,霙子有点无语。
“你说你被赶出来了,解约契呢?你本家又是什么情况?”羑美说,“你随口一说,为什么觉得我们会信?”
“没有解约契,从一开始就没有签契。我是被私下卖给长孙家的。”女孩说得很坦荡,“我也没有本家。”
“是吗。”羑美露出了那种介于信与不信之间的微妙眼神。
霙子知道她只是懒得说话了,接上她的话头继续说:“我很想相信你,但口说无凭。”
“或许你应该去寻求学院负责人的帮助,我没记错的话在中央区就有学院办事处。”霙子有些无奈地说,“我们两个还只是学生哦。”
女孩没说话,只是依旧攥着霙子的衣袖不撒手,眼睛里甚至带上了泪花。
霙子和羑美对视一眼,试图寻求帮助。
“你们怎么还没去车站?”霙子身后突然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居然又是流觞导师。
她穿着和前些天偶遇时相似的白色长裙,撑着一把看上去很朴素的黑伞,怀里抱着一束鹤望兰。
霙子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天,下午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不知道为什么流觞此时要撑伞。
“导师。”霙子打招呼。
“嗯?”流觞只是笑着看她。
“啊,姐姐。”霙子改口。
“嗯。”流觞这才点头应下,“怎么在这站着,再不出发要赶不上车了。嗯……这位小朋友是?”
霙子抬了抬胳膊给她展示了一下自己被紧紧牵着的袖口。
“被缠上了。”羑美在一边说。
霙子只好大概简述了一下发生的事情。
女孩一直在边上安静听着,一直到流觞把注意转到她身上,才开口问道:“您是与一学院的导师吗?”
“叫什么名字,几岁了?”流觞点了一下头,还是一贯的和颜悦色。
“鱼菲,今年十三了。”
“咦,你也是元年生的?和我家那个小姑娘一样大。”流觞笑道。
哦对,图乐普也是新历元年的孩子。霙子记起来。
“过来吧。”流觞向女孩道,“把东西还给那位姐姐,然后跟我走。”
鱼菲似乎并不太愿意,甚至往霙子身后退了一步:“去哪里?”
“你不是想去学院吗?”流觞笑了一下,“过来。”
霙子把女孩拉出来点:“去吧,别怕。”
“拉住人家的时候胆子那么大,现在又不敢了吗?”流觞笑眯眯的。
鱼菲抬头看她,犹豫了一下,把信物塞到霙子手里,走到了流觞身边。
“走了。”羑美拉着霙子就要走。
霙子一边被拉得踉跄了一步,一边还要回头再说两句:“姐姐,鱼菲真的能去学院吗?”叫了两次“姐姐”,霙子觉得自己已经逐渐对这个称呼习惯了。
“放心,只要她说的是实话,我可以帮她申请学院的帮助。”流觞低头看了鱼菲一眼,“至于她之后能不能留在学院里,就看她自己了。”
“好……那就麻烦你了。”
流觞冲她点点头,还是微笑的样子。
羑美拉着霙子快走好几步,等到确定身后的人已经听不见她们的对话,才慢下了脚步。
“小幽,怎么了?”霙子有点摸不着头脑,“你生气了?”
“你难道没看出来?那家伙不过是自导自演,偷了你的信物又自己来还,怎么看都心思不纯。”羑美语速极快地说,“正好流觞导师接了手,我们就别管了。”
当然看出来了。
霙子叹了口气:“好啦,我知道了。”
她们回到旅社拿了行李,正打算去退房,霙子这才又想起了一直待在她肩上的小旗子。
“你怎么办?”霙子逗它,“总不能跟我回学院吧?你上列车还得专门做宠物托运……”
乖乖等着的灵鸽叫了两声,飞到她手上给她展示自己爪子上的信筒。
霙子了然,随手拿了张便签纸,写了一句“我走了,这几天非常感谢”,卷好塞进信筒里。
小旗子恋恋不舍地蹭了蹭她的手指,这才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