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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新月孤懸(1 / 1)

楚婆生前的院落,一個身穿薄紗的蒙面女子,在屋裡屋外,翻箱倒櫃。

一盞茶後,女子嘆了口氣,彷彿束手無策。就在此時,一陣夜風吹來,余光有一團紅色晃了晃。女子側頭,瞥見牆頭的朵朵凌霄花,在月色中慢慢凋謝。

呆呆看了好一會兒,竟不知不覺地走過去,腳尖突然踢到硬物。低頭一看,藏在曳地的藤葉中,是一根黝黑的燒火棒。‘原來在這裡!’女子低呼一聲,竟是笑中帶淚。

收好燒火棒,女子仰頭,望了天上圓月,片刻後走出院子,步入周遭密林。

憑著記憶,走了數里,來到一處荒僻山泉。謐夜靜林,除了夜梟啼叫,泉水澄亮,空無一物。女子不由納悶:‘她讓我在月圓之夜,來到此處,有何用意?’

就在此時,不知是否因為眼睛適應了黑暗,女子忽然看到在上游出現的一抹螢光。飛奔過去,發現那微弱的螢光,竟來自水邊。看樣子,是一塊浸在水裡的夜光石。

夜光石,不常見,出現在這裡,定非自然。女子四處張望,驚覺夜光石的附近,是一處水簾洞。洞口只有丈餘高。女子恍然,夜光石在此,是要引人入洞的!

她遲疑半餉,還是低頭哈腰地鑽入水簾洞。

剛走幾步,迎面而來一陣陰風!鬼影綽綽,耳邊隨之響起刺耳的厲鬼慘叫!

她被嚇得抱頭蹲下,片刻安靜恢復。原來方才是一群被驚擾的蝙蝠,飛出洞外。女子平復心情,繼續往前走。洞穴蜿蜒曲折,時寬時窄,伸手不見五指,幸虧腳下不時出現夜光石,不至於寸步難行。走了許久,前方出現一片光芒。

是出口!

女子快步走出岩洞,眼前豁然,只見冰輪照耀,波光粼粼,竟是一處海灣!

此處海灣,遍地細軟白沙,足足有百丈之長,三面被懸崖峭壁包圍,一面是大海,頂部露出天空,灑下月光。外海的翻滾浪潮,來到這裡,已沒了生氣,變成溫和細浪,一遍一遍地撫摸出平整的岸地。

女子訝異不已。要知道屍神島之所以險惡,正是因為可以停泊船隻的沙灘,為數不多。除了有鱷魚的西灘,這裡竟出現另一個,雖然較小,卻足以靠船的海灘!

女子走向海面,余光又掃到了什麼,心中不由一毛!猛然望去,才發現這小小的避風海灣,岸邊陰暗處,早已站滿了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看裝扮,除了少數的低等海盜,都是奴隸和妓女。

他們一個個引頸,望向大海,一聲不發,竟無人在意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子。

*

數日後。

眾目睽睽下,小鯨鯢拔出赤玉匕首,利索地割下右耳。

被踩在腳下的五珠鮫人,慘叫數聲,昏死過去。周遭的人,敢怒不敢言。

小鯨鯢捏著那殘耳,扯下上面粘黏血肉的珍珠,把它扔給身旁一人:‘阿夔,你現在還差幾顆,才是九珠鮫人?’

阿夔捧著七顆血淋淋的珍珠,嘻笑著,眼底卻帶著一絲驚恐:‘謝謝大王,珍珠是夠了,可要穿上鮫革,才算九珠鮫人。不過,小人不貪心,能得大王的賞識,小人做不做九珠鮫人,也死而無憾了!’

小鯨鯢想了想,收起匕首:‘九珠鮫人穿的鮫革,從哪來的,我去給你弄一套。’

‘啊?大王說笑,那堅不可摧的鯊魚皮革,得來不易,島主只會賞給有大功的人。小人,還不配。’

‘哼,犀人是給有功之人,還是自己的心腹?’小鯨鯢面露不滿,踢開地上昏死的鮫人,坐上那鮫人原本的座位,抓起他方才吃的烤醃羊腿。‘嗯,這個好吃!羊肉難得,待會兒你拿些給香子嚐嚐,免得她還生我趁她‘睡著’,不辭而別的氣。’

阿夔心上湧起一股不祥,忙道:‘大王,要不試試別的美人?’

‘不必。’

‘可島主怕是要回來了吧?’

‘是嗎?’小鯨鯢嚼著羊肉,眼珠轉了轉:‘那就太好了!’

阿夔一愣,在周圍的惡毒眼神下,開始有些後悔五日前自己喝大後,鬼使神差的‘獻殷勤’......

*

黎州海岸東北二百里處,有一離島,名喚‘南號島’,與極西的射雁關相似,是邊境哨所,乃紫孝的最東端。

南號島,方圓不足三十里,位處域外海國進入紫孝的水路之上。為保海貿商船的周全,以及探得海盜來襲之兆,向來由紫策八軍之一的怒水軍駐紮。

小島,堡塢寥寥,荊棘叢生,林木稀疏,岩石俯拾皆是。駐兵不足三百,長居此地的百姓,也不多,島上最多的,其實是修補船隻的匠人。島上北岸有斷崖,底部被海水多年侵蝕,凹陷處形成一個巨大巖穴,多年被南號島人用作船塢。數百船匠,終年聚集此地。

偌大船塢,停泊無數船隻,屍神島的鬼船,十分顯眼。

鬼船上,幾十個船匠來來往往,正用魚油,桐油,石灰修繕各處縫隙。犀人與一幫鮫人,圍坐在船頭飲酒。犀人鬱鬱寡歡,身旁皆是心腹,其中一位見狀,湊了上去:‘島主,我們等了幾日,那些大人們終於來了?他們又聚在一起,說你不能聽的秘密?來都來了,什麼秘密不能聽!鯨鯢也是,就帶著那幾個老人,冷落你這位親兄弟。論功行賞時,難道也要‘冷落’?’

犀人不置可否,只嘆了口氣。眾人見狀,紛紛搭話。

‘這麼多年,不一直這樣?我們也是九珠鮫人,也為屍神島做事,憑什麼我們低人一等?’

‘鯨鯢只信那幾個老傢伙,不像島主,懂得提拔新人。唉,上陣殺敵,攻城掠地,能只靠那幾人?最後還不是我們上?’

‘嬭嬭的,如此說來,那艘新的樓船,掌舵家長不會輪到我們?’

‘夢裡才有那樣的好事!這次讓我們來熟悉構造,日後好當水師而已!’

犀人仍然不發一語,手下卻迭聲抱怨,越說越起勁。與此同時,島上某處議事廳,鯨鯢和幾位九珠鮫人正圍著展示紫孝東面海域的沙盤,低頭端詳。司馬安仁帶著一群人邁步進來。

雙方各自躬身見禮,十分客氣。

天邊一隅,小小廳堂,竟聚齊如今叱吒東海的兩位霸主。

‘將軍安好?貴姪冊封誓王妃,入主青象殿,可喜可賀!’鯨鯢主動道。

司馬安仁擺了擺手:‘我這個皇親國戚,做不久!今日,我帶來了黎州西北的海陸圖,還有鹿水和洛水的關防圖。’他不多作寒暄,示意一位隨行軍官,拿出幾束繒布。

這位軍官,身材精壯,三十上下,細長眼睛,尖尖下巴,一副蛇相,正是去屍神島送信的‘黑衣人’。他其實是怒水軍副將-畢螯,古州耿山人。因嫻熟水性,武藝了得,在海上屢立功績,三十歲已拜將,乃紫策軍最年輕的副將。

畢螯毫無避諱地在眾人面前,打開紫孝內陸的機密圖。鯨鯢心中一動,只看著司馬安仁:‘將軍倉促召見,莫非契機已至?’

‘逍遙散毒癮,被解了!’司馬安仁臉色一沉,望向沙盤:‘我們東海的風,要提前刮起了!’

鯨鯢沒有絲毫意外之色,只眼露炙熱,會心一笑。

*

從南號島回到屍神島,犀人一路寡言少語,目光稍稍觸到兄長,便立即躲閃。

原來在南號島時,他曾籍著酒興,在兄長面前,道出自己手下的鮫人因為不受重用而不滿。為了安撫他們,提議將其中一艘樓船,無論是新的那艘,或是舊的鬼船的家長之位,派給一位由自己提拔的九珠鮫人。‘哥哥讓我在島上掌管獎罰,那我認為的可造之才,就不應該被忽視!’

他說完,瞧見哥哥的眼神,心頭一顫,酒立即醒了大半。

‘他們當中,誰能在屍神島的大霧中,來去自如?’鯨鯢待他把話講完,問道。

犀人一愣。

‘我也想用新人!可你捫心自問,你愛的那些人,誰真有能耐?’鯨鯢盯著弟弟許久,又道:‘阿弟,沙場生死瞬間,你若不能專心輔助,哥哥會找旁人。’

想起兄長眼中的決絕,犀人的一腔憤恨都落到那個憑空出現的‘小鯨鯢’身上!不過是用皮囊魅惑哥哥的賤貨!倘若沒有他,哥哥不會如此對我!

他越想越氣,回到石頭城,走進居住的高塔,一個奴隸恰巧迎上來,便想拿他來洩氣,手中已經抄起一把落日斬,卻聽那奴隸道:‘島主,香子姑娘來了。’

聽到平日最愛的那個姘頭來看自己,心裡那團火立即變了味。‘她人呢?’

‘她去島主房間了。’

犀人聞言,二話不說,收刀邁步上樓。

‘小賤人!’看到站在床邊,背對自己的那身熟悉的薄紗,犀人咆哮一聲,上前將人一把推倒,自己迫不及待地撲了上去,一隻大掌探進懷中人的衣襟,不住搓揉,另外一隻則往下,‘直搗黃龍’!

一聲嚶嚀,似痛苦,又似痛快,流轉而來。

落入犀人耳中,令他微微一怔,將佳人翻過身來。扯下面紗,四目相對的一刻,端的魂飛魄散!

‘怎麼是你?’犀人彈起,後退數步。

仰臥在床的小鯨鯢,用雙肘撐起半身,笑盈盈地端詳對方:‘是我,你不高興嗎?’

‘你怎麼是女的......’想起那日在楚婆的黑籠前隱約聽到的對話,犀人似乎有些明白。

‘是啊,我為何是女子?’小鯨鯢眼瞼半垂,一副顧影自憐的模樣:‘鯨鯢只會把我當成男子,可我偏偏是女兒身!你知道嗎,他什麼都不懂,只會弄疼我......’說著,緩緩抬頭:‘不像你,方才那一下,就讓我感到什麼是快樂.....’

轉盼之間,犀人似乎已經忘卻恐懼,忘卻前一刻自己還恨不得將眼前之人碎屍萬段!他心猿意馬起來:‘你說什麼?你是哥哥的人,我們不可以.....’

‘我是他的人?’小鯨鯢的細腰慵懶一轉,走下床來:‘呵呵,你忘了,沒有我,就沒有他。我當初能扶持一個鯨鯢,如今就能扶持另一個!’

犀人腦中某處一震,彷彿醍醐灌頂!

‘你好好想想.....’小鯨鯢輕輕推開男子僵硬且高大的身軀,走向門口。關門時,不忘回眸一笑。

犀人目不轉睛地看著閉上的房門,許久。指間殘存的那抹濕潤黏膩,令他燥熱不已,幾近發狂!

*

‘你去哪了?’鯨鯢坐在院子門口,看著女子信步進來,皺眉道:‘你身上的是什麼?!’

女子笑了笑:‘我穿這樣,不好看嗎?’

‘不好。’

‘那我換了它。’女子徑直往樓中去,剛走幾步,啊的一聲,雙腿陡然離地!

原來是鯨鯢將她抱起,抗在肩上。

‘洗走身上的酒味,還有那股胭脂味!’鯨鯢肩膀一抖,將女子拋進冰冷的池水:‘洗不掉,就一直浸著!’說著,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女子摸了摸被摔痛的臀部,除去身上屬於香子的衣服,盤腿坐直,開始閉目吐納。

水光中,她大汗涔涔,眉頭緊鎖,雙肩顫栗。不知過了多久,發出一聲痛苦呻吟。

漲紅的臉留下兩行熱淚,她全身力氣一泄,猶如冰山崩塌,緩緩沉入池底......

數個氣泡,一縷鮮血,從水底隨之升起。少傾,兩根幾不可見的銀針,浮出水面。

*

黎州,錦濟城,扶蘇浦。

北風低迴,蒲草靡靡。江邊僻靜一角,船屋孤燈搖曳,沉沉欲睡。半里外,即是遠近聞名的歡樂場,此處卻格外寂寥。

船屋的甲板上,三人盤腿而坐,酌酒談天。

‘懸江鯉魚,秋冬最為肥美,沒想到九天雕烹魚的手藝,如此之好!聽說你幫中門徒犯了事,會被邀去吃鋰魚宴?若是你做的魚,那可算不得嚴懲!’瞽目老叟打趣著,將一塊魚膾,摸索著餵給趴在腿上的小白狐,又扔了一塊進身後的鳥籠:‘你也有份!’

任東來將切完魚的小刀擦淨收起,少有地熱絡道:‘過獎了。沒料到有生之年,能與閣下同餐。郝將軍,任某敬你一杯,請。’

瞽者飲下黃酒,咂嘴連道:‘快哉,快哉!’

兩人中間,坐著一位中年文士,一直默默吃煙。

‘阿歡,人快齊了!’瞽者對文士道:‘過幾日,月圓潮漲,風會來,我們不等鬼船,立馬出發。你別擔心,小姑娘有楚婆照看,不會有事。楚婆雖人老腿瘸,可本領大著呢,而且心地,真的不壞。’

文士望著江上的一鉤新月,愁容不減,只輕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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