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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君之所想(1 / 1)

蕭嶺一帶的洛水,深幽迂迴,峽谷峰巒高峻。

大雨過後,兩岸會有大大小小的瀑布從天而下。銀鍊入江,激起層層雲霧,融入朝暉夕霞,氣象萬千。

顧家官船,緩緩行駛在蕭嶺峽谷之中。

顧宗義正設宴款待南宮化羽。此時明月當空,清輝萬里,風高氣爽。

南宮化羽連連進盞:‘這麼大的船,就送你一人去鹿都?你們顧家不愧天下首富!’

經過數日相處,兩人已逐漸熟絡。

‘宗親兄弟先行一步,是小弟去晚了。’顧宗義盯著南宮化羽的眼睛:‘今夜,你的興致不錯!’

‘我之前是因為不習慣坐船,加上風雨交加,船晃的厲害,實在難受。今夜良辰,共此美景,當浮一大白!’南宮化羽舉杯道。

顧宗義聞言抬頭:‘是啊,連日陰雨,終得消停。霧靄散去,撥雲見月,確實值得!’

南宮化羽不著痕跡地心虛一笑:‘是啊!來,我敬你一杯!’他心情變好,因為習慣了暈船是一層關係,更重要的,實是因為沒在船上搜出逍遙散,並非天氣轉晴。可無論如何,他也不可道破。

顧宗義飲下一盅:‘既是良辰美景,可否請化羽舞刀助興?好讓小弟一飽眼福,見識見識機關城的明鬼刀法?’

南宮化羽已微醺,聞言動興,爽快地道了聲好!鏘的一聲,他從腰間拔刀。

寒光一湛!顧宗義感到四周頓時一暗,眼中只有‘半把黃泉’!

明鬼刀法,乃南宮家絕學,有九九八十一式。除了劈,砍,挑,刺,剁等平常刀式,還有活用手腕,透力刀尖而成的點,崩,掛,格等,結合內功的上乘招式。他們還會利用到刀柄,左右截擊;以及耍起整刀,立圓旋繞的各式‘舞花’。

講究的是一個’無常’!連環密攻,剽悍詭詐,快如疾風,勢如破竹!

南宮化羽刀隨腰轉,步法飄疾,運斤成風,奇幻無比!

顧宗義看得手癢,漸起切磋之意。待他收勢,撫掌道:‘明鬼刀法,著實令人嘆為觀止!小弟課業之餘,為圖強身,也曾練刀。不過與化羽相比,當真是雲泥之別!’

‘不見你佩劍,原來你也練刀?那有來有往,我也要一睹你的刀法!’南宮化羽喜道。

‘粗淺技倆,焉能入眼!再說,我的佩刀最近損壞,正在修復。’

‘用我的佩刀吧!’南宮化羽脫口道,把‘半把黃泉’遞給顧宗義。

顧宗義先是一怔,隨即便被‘半把黃泉’吸引。接過刀,正值月輪低落,寶刀熠熠,不由贊道:‘煞氣霸道,吸人心神,不愧一流凶器,不負黃泉之名!’

南宮化羽正要解釋刀不是真正的黃泉,卻見顧宗義已手腕一抖,一聲龍吟從刀鋒,流轉而來!

他昂立船頭,一邊唱招,一邊揮刀。

海納百川!

浩如煙海!

翻江攪海!

東海揚塵!

…...

他使出的乃‘靖海八刀’。太尉夏侯長靈所創的刀法。

此刀乃太尉當年鎮守東海,從擊殺海盜中所悟。刀法,大開大合,可猛烈之中,不失靈動。若要練好,須罡氣收放自如,非內力雄厚者不可。顧宗義乃夏侯長靈親傳弟子,司馬安仁的師弟,內力不同常人。他的‘靖海八刀’,做到真正剛柔並濟。

一旁觀賞的南宮化羽只覺寒風凜冽,臉頰發疼。知道與自己年紀相仿的人,竟有如此深厚的內力,不由乍舌!

‘梅三!’顧宗義沒有絲毫要停下的意思。只見他身形飄逸,腳步虛浮,與之前的身法大異,使出的一記,看似無力,卻有金剛之猛,撼山拔樹之勢!

南宮化羽暗道這招與之前的都不一樣,好強的刀意!天邊圓月,似乎也被那殺氣染成紅色!

顧宗義未盡興,步伐蜻蜓點水。手中的‘半把黃泉’舞動得彷彿柳條一般!

‘梅二!’一股罡風乍然爆裂,從南宮化羽頭頂轟轟而過!他的頭皮一陣發麻!

‘梅一!’一招方落,又起一招!顧宗義把‘半把黃泉’向空中一晃。月光一暗,四周一靜。這一記似乎泥牛入海,卻見山間瀑布,墜落的水花驟然一滯!

南宮化羽見狀,不禁駭然!

‘不愧好刀,居然承受得了‘梅一’!’顧宗義收起‘半把黃泉’,一邊喘氣,一邊目露驚艷。

南宮化羽被顧宗義的刀法震懾,許久方回過神來。正想喝彩,只覺腳下船板微微發顫。船桅突然一歪,劈頭砸來!他一聲驚呼,下意識地縮頭躲閃,卻見斷桅被船纜所纏,停在半空!

方才一招,勁道之大,竟將船桅砍斷!

顧宗義其實也被嚇了一跳,忙喚船夫前去修整,又安慰南宮化羽道:‘三桅斷其一,並不影響行船。再說,現在正吹東風,蕭嶺逆流,無帆也能駛船!我們必能準時到達鹿都!’

原來這一帶的洛水,每年暮春,季夏兩時,皆有怪象。多至一月,少有一旬,東風起,水逆轉,無帆的船,也可順流北駛!

‘我沒,沒事。’南宮化羽極力恢復平靜。心中卻道,宗義的刀法不像我們家明鬼刀法般暴烈詭異,也沒有那帶修羅面具男子的刀那般冷冽攝人。它剛中帶柔,縹緲優雅,實在美妙!

他上前,賀道:‘宗義刀法神通,尤其最後一式,隔空斷流,讓小弟大開眼界,佩服!’

‘方才只是借用了貴寶刀之威!’顧宗義把‘半把黃泉’塞回南宮化羽手中,一臉不捨。

南宮化羽看到顧宗義的表情,想起他方才醉心舞刀的神態,心中豪氣一起:‘這刀,我看更適合宗義兄!只是它乃我家中長輩所贈,如不知會一聲,我不方便贈人。待我禀告姑姑,就將刀送你!’

‘什麼?’顧宗義一怔。月光下,南宮化羽的大眼異常黑白分明,看著自己的眼神真摯無瑕。他的心中忽然湧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意……

*

季春時節,‘山城雪國’氣溫回升。

除了最雄偉的山峰依舊冰封,較低的山脈已草木蔥鬱,一片華榮。

今日,天朗無雲,山色空明。易君鸞與喬清風等一眾下屬出巡,來到萬壽城外五十里,一處名喚‘鎖門關’的山谷。

鎖門關,地如其名,山脈迂迴,峰勢陡峭,如一道高聳堅固的鐵門,將方州與外界隔絕。

其間的棧道,年久失修,圖留殘殼,早不復存在。多年以來,進出方州,尤其萬壽城,必須繞道百里,從鎖門關東西兩側,較為平緩的山路而行,極其不便。

易君鸞成為一州之牧起,便知方州窮鄉僻壤,皆緣於地理。要使山城雪國富庶,只能借力商道。首要,便是使商賈更為輕易地出入方州。

修建能輕易通過鎖門關的官道,被易君鸞視為治理方州的第一要事。

自三年前開工,官道的修建如火如荼。

官道,經過鎖門關山脈時,乃僅容一輛馬車行駛的棧道。出了鎖門關,便變成四乘並行,延綿數百里的衢路,直通鹿州的邊界!此道一通,從方州首府萬壽城至鹿州,原本一月的路程將縮為十日!

此時官道已修八成,只剩下萬壽城外的五十里山路,也就是最難的鎖門關口。

易君鸞登上某處山腰,一邊看著山下的山夫匠人忙碌修建棧道,一邊仔細聆聽監工,介紹進程。

聽了一會兒,易君鸞問道:‘選擇在此處危崖,鑿山建驛站,不如修在五里外的懸空土寺。那是一座荒山寺廟,難道不可徵為公用?’

監工嚅囁道:‘將作大匠大人也是如此提議......只是,那裡雖說是山廟,但供奉著瓊娘娘,屬下不敢擅自挪動!’

易君鸞聞言恍然:‘原來如此。無妨,我以不易宮的名義下令即可。’

原來,不易宮掌管方州大大小小的神女廟。神女廟要建,要拆,都要向宮中知會一聲。

‘屬下擔心,恐怕還不夠.....’

‘此話怎講?’易君鸞問道。

‘那小廟雖然偏僻,可不少獵戶常年供奉香火。貿然拆除,就算是不易宮的命令,恐怕也會引起不滿。’監工坦誠道。

‘嗯,還是你想的周到!’易君鸞點頭:‘我去會會那裡附近的獵戶,向他們解釋。’

監工啊了一聲,十分意外。

‘怎麼,此法不妥?’

‘不是,此等小事,勞煩太守,屬下過意不去!’

‘修建官道,方州必須上下齊心!如有一人不滿,皆不能當小事視之!’

易君鸞的這幾句話讓屬下們聽得感動不已,連聲稱是。

半個時辰後,易君鸞出現在一處獵戶村。

此村有數百獵戶。眾人看到一行穿著鮮豔官服,騎著大馬的人突然出現,紛紛出來圍觀。尤其見到宛如仙子的易君鸞,不少人看得眼睛發直!

村中長老知道客人竟是瓊山雪峰不易宮的宮主,也就是他們心中的雪山神女,一臉驚惶地帶領全村,朝易君鸞下跪,口中不住念道:

‘神女在上,安樂隨善!’

易君鸞讓村中長老聚集在某戶家中,圍爐談話。

一番家長里短,她便陳述為修建官道,欲要拆除附近懸空土寺,更承諾待驛站修好,村民可在驛站當差,添加收入。

長老們仍沉浸在得遇神女的喜悅中,不及細想,便紛紛同意。

事情順利談妥。易君鸞走出屋子,發現屋外裡裡外外仍圍著許多村民,便笑著答謝:‘神女在上,願諸位安樂隨善!’

話音剛落,村民又要下跪,易君鸞如何也阻止不了。

就在此時,村口方向忽然跑來三名大漢,神色惶恐,血跡斑斑!其中一人背著一人。後者奄奄一息!另外一人哭道:‘快來人!大成被雪豹咬了,快不行了!’

此時眾人才發現,被背著的男子整條右臂已經不在!血從傷口不住噴湧而出,把身下男子染成血人。失血之多,可想而知!

易君鸞見狀,三步併作兩步,跑到那名被喚作‘大成’的男子身邊。並指一伸,封住他右臂血脈,同時急道:‘快,取灶灰,越多越好!’說著,與眾人一起,將大成抬入屋。

村民四散。很快便有人送來灰燼。

只見易君鸞把灰燼灑在大成的斷臂上,將傷口完全覆蓋,然後將自己的衣擺撕下一塊,小心翼翼地包紮傷口。

包紮完畢,她才將解開大成被封住的穴道。

大成臉上痛楚稍退,沈沈昏睡過去。

她此時發現傷者衣不蔽體,二話不說便將肩上披風脫下,蓋在他的身上,對旁人道:‘灶灰是為了不讓傷口壞死。兩個時辰後,用清水,將傷口洗淨,方可上你們常用的藥膏。記住,無論他疼痛得如何厲害,傷口癒合前,都不可讓他喝酒!’

易君鸞熟知獵戶習性,不論男女,大多嗜酒如命,故有此叮嚀。

眾人本就對易君鸞敬若神明,此時見她利索救人,更是信服。她的一字一句,焉敢不從,連連點頭稱諾。

易君鸞想起大成的同伴說,他是被雪豹所傷,不由皺眉:‘你們為何如此糊塗,非要到那高峰絕地去打獵?’

‘神女,我們沒有!’背大成回村的漢子一臉委屈地道:‘我們知道瓊山高峰有雪豹,怎麼敢到那裡打獵!我們是在紅松崗遇到那畜生的!’

此言一出,房內眾人皆倒吸一口涼氣!

紅松崗,離此只有五里。獵戶皆知,雪豹只在千仞雪峰生活。從未聽聞它們出現在如紅松崗般,人跡頗多的低地山谷。

屋內頓時被一股不安的氣氛籠罩。

易君鸞沈吟片刻,忽然朗聲道:‘諸位放心!此事,我會派人到紅松崗巡查。若真有雪豹下峰,來此滋擾.....’她頓了頓:‘為保鄉民身家性命,必要時,我們會將其除掉!’

方州傳說,瓊山娘娘的座騎乃一頭雪豹。所以雪寶一向被視為神獸,更遭到不易宮的保護。獵戶聽神女竟說出,為了他們的生計,竟不惜屠殺雪豹.....

‘神女在上,安樂隨善!’良久,屋中爆發一陣夾帶感謝的跪拜聲。

離開村莊,易君鸞和喬清風,與隨行同僚分道而行。兩人沒有回返萬壽城,而是策馬回到方才視察棧道的山峰上。

春末的西南風吹起,仍帶著一絲冷峭,令人精神一爽。

兩人凝視群峰,山下傳來棧道工匠敲砸的聲音。

佇立良久,喬清風忍不住脫下貂皮外套,將其遞給易君鸞。

易君鸞方發現自己此時的‘狼狽’。披風不見了,長袍又被撕破,衣襬還粘了血跡和灰斑。她其實不冷,但仍是接過外套,披在身上。外套有餘溫,陌生氣息湧上鼻息。她心中悸動,不由垂首。

喬清風看在眼裡,只覺在黃昏的照耀下,她雙頰飛霞,愈發清秀。

‘他們對你視若神明,卻不知.....’他唏噓道:‘用灰防止傷口潰爛,這些本領,沒在關外駐軍那些極苦之地待過,是學不到的。’

易君鸞眸光一沉:‘往事不提也罷!清風,你真的不回萬壽城?’

‘嗯。明日我會跟家裡茶隊一起,運顧家所要的三百石赤鹽到鹿都。茶隊已到附近。我今晚正好過去,跟他們集合。’

原來,易君鸞答應顧家,要往鹿都運送赤鹽。可因為在紫孝,鹽鐵,一向為天子榷利,控制極嚴。只有少數大商世家,得紫華庭授權,方可經營販賣。萬壽城境內,只有喬家。連不易宮,都沒有這個權力。所以此事,她才不得不依託喬家。

‘這條路,很難走!’易君鸞注視山下露出雛形的棧道,道:‘一旦踏上,便沒有回頭。一步不慎,便是萬丈深淵。現在後悔,我不會怪你!’

喬清風知道易君鸞所言另有所指,催馬走近對方,輕聲道:‘君之所想,我之所願!此行,我只是去做些我樂意的事情!若要後悔,也與你無關。’

‘清風......’易君鸞側頭看向喬清風,見他鬢邊的幾絲碎髮,隨風佛向雙眼。

而那眼中,除了柔情,別有它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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