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江映雪看到苏云，表情有些复杂。
才一天不见，对方好像气质又不同了。
只是一套朴素的常服，苏云穿起来却显得耀眼夺目。
江映雪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苏云，我想问问，你毕业后打算怎么办？”
苏云平静道：“这是机密，恕不外露。”
国防生毕业去向，基本都有保密条例。
透露给外国人，更是要被组织警告。
也就是这次交流赛特殊，有米国交流团在人防大逗留。
算算日子，这两天他们也该离开，还人防大一个清净了。
“你要留在龙国？”江映雪语气透着鄙夷，但又很快隐藏起来。
这是废话，苏云回答：“不然呢？”
江映雪深吸口气，带着兴奋道：“苏云，不如你跟我出国吧？”
“哈？”苏云都被逗乐了。
江映雪却很认真：“苏云，米国是世界学术中心，人类未来的灯塔！”
“你来米国，就会有更好的学术环境、科研资源，不比穷哈哈的龙国好？”
苏云古怪地看着她：“是不是我去米国，房子、票子、表子就都有了？”
江映雪听到“表子”，不由脸色难看了一下，但又很快继续任务：“是啊，有更优渥条件，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呢？”
苏云突然笑了。
是啊，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
这个互联网刚刚兴起的时代，每个“开眼看世界”的人，无不受到国外文化的巨大冲击。
任何龙国的问题，都会试图从米国寻求解决方法。
甚至有人解答问题，帮找资源，会得到统一的队形服务：“楼主好人，下辈子米利坚。”
有璀璨的灯塔在前，谁能守住本心，留在这苍老贫苦之地？
苏云抬起眼，可怜地看着对方：“你说的，都是精致利己主义者考虑的。”
“真正爱国者考虑的是，这个民族能否存在，这个文明能否延续。考虑的是一百年后子子孙孙，能否挺直脊梁，面对这个世界。”
“这些东西，你们无法理解。”
有人，从古至今，都有人愿意守护这片古老土地。
持节云中，留取丹心，横刀笑天，铁血将军……
先辈们同样被威逼利诱，只要答应背叛，就能获得荣华富贵。
可他们没有这么做，而是用一身热血，铸就了华夏的魂。
这些东西，不是区区两百年历史的西洋小国，能体会的。
更不是丢掉华夏魂的汉奸，能理解的！
江映雪只觉得脸颊烧得火辣，仿佛周围有十亿道目光，如尖刀戳进了胸膛。
这一刻，她竟然罕有地有了惭愧这种情绪。
江映雪退缩了一步，余光突然瞥到招待所门口。
汤姆逊教授依旧带着睿智温和的笑，看着这边。
她陡然恢复了理智，想起肩负的任务，一团无名火从心底窜出。
苏云，这是我第二次邀请，你也该接受了！
科学无国界，我在更优秀的地方做科研，有什么错！
又不是绝对不回国，说不定未来我还会带些知识给龙国呢？
你凭什么这样指责我！
江映雪面皮紧绷：“你可以先在米国科研，有了成果再回国！”
“现在龙国一穷二白，你能做什么？种苹果树么！”
苏云轻笑：“如果祖国建设需要，我可以种苹果树。”
江映雪噎住了，僵硬道：“可，可是……米国的条件比龙国好一万倍，你去了，就能见到世界最先进的设备。”
“以你的才能，实验室每月都会给你发工资，甚至还有几千绿币的预算！”
“在龙国，怕是连高端试管都见不着吧？连申报设备都……”
突然，旁边传出教导主任程江海的声音：“苏云，你在这！”
“我一直在找你，实验室没见着人。”
苏云回过头，挂起了真心的笑：“老师。”
程江海拍了拍他肩膀，嗓门洪亮：“校长终于派上用场了！”
“我提前跟你说一声，国家准备出资，以你为中心，建立国家重点实验室！”
“这可不是几个亿的小项目，你可得打起精神，好好干啊！”
事情已经敲定，剩下就是走流程，未来还会公布批示，所以说出来也不算泄密。
“谢谢老师，谢谢校长，谢谢组织。”苏云心里有所预期，不算太惊讶。
这是好事，自己手下有实验室，总比跑到别人单位，听人管理强。
而江映雪，此时已经呆若木鸡：“国家……重点……实验室？”
她虽然脱离龙国，但并非不了解。
国家重点实验室，现在整个龙国都几家，每一家都是重中之重！
地方会拨地，输水送电。
人才能优先选拔，招贤纳才。
国家会提供资金，还能调动几百上千家企业工厂，一齐为实验室服务！
重点实验室能掌握的资源，江映雪连想象都做不到。
她想到自己刚才的劝降，允诺给出的条件，脸颊顿时变得火辣。
微薄的薪水，几千绿币的预算，在国家重点实验室面前，卑微的可怜。
只是拿来比较，就觉得可笑。
江映雪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晕倒。
她踉踉跄跄，赶紧逃离。
“死苏云，你不来就不来，还羞辱我！”
“算了……米国不缺苏云，汤姆逊教授也没强求。”
“不去米国，是他的损失！”
江映雪逃回招待所，看到汤姆逊还在门口。
心中的委屈一同爆发，她难受道：“老师，对不起，苏云太肤浅了，不肯来米国。”
米国不缺一个普通研究员，想必老师不会放在心上。
看自己难过，一定会安慰自己……
“我看到了。”汤姆逊语气冰冷。
他没有多言，而是用高高在上的眼神，在俯瞰卑微的蛆虫！
温和睿智的笑容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毫不遮掩的歧视！
“丢人现眼，进去吧。”汤姆逊的声音不容置疑。
江映雪呆了呆，朝里走了两步，看到了几个交流团熟人，下意识打招呼：“嗨……”
交流团的米国学生，看到是她，都只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连点头回应都没有，就自顾自离开。
擦肩而过时，江映雪还能听到细碎的讨论声：“呵，龙国佬。”
“拿我们的钱，吃我们资源，连个第三世界国家也赢不了。”
“真是没用，就是个没毛猴子。”
江映雪呆在原地，心脏如坠冰窖。
她现在才突然察觉，自己厌恶龙国，米国同样如此。
自己无论如何，都洗不干净这身皮肤，变成白人！
米国吹嘘的平等，也不过是因为自己还有价值。
那些人想看龙国人内战，而表现出的虚与委蛇！
“你是苏云学长？”招待所外，传来人防大低年级女生的声音。
几个妹子听说了苏云拿下交流赛冠军，偶遇本人，一个个眼冒桃花，兴奋得跺脚。
“苏云学长，你就是我偶像！”
“苏云学长，能给我们签名吗？”
“苏云学长，你毕业后去哪啊？”
苏云微笑回应，给几个女生签名，友好地交谈。
现场气氛融洽，女生们的尊重和仰慕，情真意切。
那是一衣带水，留着相同血液的人，才能酝酿出的真实情感。
一时之间，江映雪竟然有些嫉妒。
“咦，你是陈学长？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交流赛第三名的陈怀民路过，也被女生看到，兴奋招呼。
“陈学长、苏学长，你们可都是人防大的骄傲！”
女生们兴奋地拍手，很是高兴能同为人防大学子，同为龙国人，共享了这份荣誉。
江映雪张了张嘴，却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
她竟然分不清，米国和龙国，到底哪边更平等，哪边更充满希望。
而苏云，很快告别众人，启程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