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头……”，顾南岳扣着身上的肉，强行绷住，改口说：“渚大哥，你这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渚于头现在想起来仍心有余悸，说：“今天清晨天还蒙蒙亮，我上山去砍柴，走着山路总感觉身后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跟着我。”
“等我走到荒塘山涧时，身后突然窜出一道黑影，有半人那么高，给我咔嚓就是两下，身上顿时钻心的痛，我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他就又蹦到树上去消失了，那时我隐隐约约听到一串钟声。”
顾南岳摸着下巴，推理道：“就算是妖也很少会无缘无故的伤人，你确定你没惹过什么妖？比如说在蛇妖的洞口撒尿。”
“我这么多年来，就是砍柴、拖下山、卖钱，平日里与人也好，妖也罢，无任何交集，何谈惹上他们。”
顾南岳好像发现了问题的关键，说：“光头强被熊大、熊二揍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嗯？”，渚于头头上冒起了问号。
顾南岳连忙解释道：“不是，我是说有没有可能，它是在警示你，不要乱砍乱伐？不然它为什么不治你于死地？而是留了你一条命。”
“有道理。”，渚于头无奈的说：“可我一个樵夫，不砍柴的话，拿什么生存？我家还有一位嗷嗷待哺的三岁娃娃。”
顾南岳去老武师卧室找来几两银子，塞进渚于头手中，说：“这几天你先收手，观察观察究竟是不是因为这事，那东西追杀你。如果是的话，你拿这些钱去置办一套渔具，做渔夫也不辱没你的门楣。”
“谢谢顾兄。”，渚于头告别三人，趁着白天下山去了。
“南岳师兄，有只鸽子飞在窗户上不肯走，我抓来了。”，说着赵观星递给顾南岳一只灰色鸽子。
“飞鸽传书？”，顾南岳接过鸽子，发现它脚上绑着一个竹囊，顾南岳打开竹囊，拿出里面的信条，信上写了两行小字，“前辈，近来多事之秋，盼尔几人速归，书书。”
顾南岳看向两人，问：“书书是谁？”
刘墨林说道：“李山长姓李名敕书，他写的信就叫书书。”
“他还挺会占便宜。”，顾南岳忍不住吐槽，转而又一脸严肃，说：“李山长飞鸽传书让我们回去，应该是山下出了大事，师父不在，清都居也不见得安全。”
“到底是什么大事啊？师父去哪了？我们走了师父来了发现我们不在怎么办？”，刘墨林一个个问题问得人心惶惶，人们对未知的事情总是会莫名的恐惧，就像那年疫情封城。
顾南岳明白自己这个大师兄该站出来主持局面了，他给了刘墨林和赵观星一个坚毅的眼神，说：“师父临走前说了，让我带着你们，那这事我就决断了。”
接着顾南岳分析道：“李山长让我们下山去，说明这事还未失控。”
“师父说了出趟远门，短时间不一定回得来，你们今晚整理好行囊，明天一早我们就下山，我们李山长的信放桌上，师父来了也知道我们的去向。”
顾南岳又取来纸笔，写下“收到”二字塞进了信鸽腿上的竹囊。
顾南岳的话就像一颗定心丸一样，让刘墨林和赵观星安心了不少，虽然顾南岳自己也怕，但他明白他应该做好大师兄的职责。
在之前的世界他尚可告诉自己，“你是一位坚定的无神论者”，但现在这可是修仙界，没鬼这件事，鬼都不信。
下午，三人早早的吃完晚饭，趁着太阳还未下山，顾南岳便把柴门锁上，赵观星也不再似旁日去竹林听风。
顾南岳抬头望向天空，一大片厚厚的乌云往这边飘来，风也来得急促。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啊，晚上要下大雨了。”，顾南岳预感到今晚是个难眠之夜。
三人默契的关好门窗，挂上窗栓，挤在一个屋子里，围着烛光坐下，三人天南地北的聊了将近半个时辰，刘墨林打着哈欠结束了茶话会。
窗外的天昏沉沉的，劲风携竹叶拜会清冷的院落，年久的窗柩咿咿呀呀的抖动，一萤烛光由屋内落到屋檐下。
“这天气……今晚看着像是要下雨。”，说着刘墨林从柜子里翻出棉被铺好，初春的雨夜还是带着凉意的，他钻进了暖哄哄的被窝，假如没有那件事让人惴惴不安，今夜一定是个温暖的梦乡。
赵观星怯怯的走到刘墨林身边，问：“墨林师兄，我能跟你一起睡吗？”
“啊？”，刘墨林裹了裹被子，尴尬的说：“这被子有点小……”
顾南岳拍着铺好的床，对赵观星说：“观星，过来，今晚你和我一起睡。”
“好。”，赵观星开心的钻进了顾南岳的被窝，而顾南岳则坐在床边，望着那一萤扑闪扑闪的烛光入神。
赵观星露出一个头，问：“师兄，你怎么不睡？”
顾南岳摸了摸赵观星的头，说：“我不困，你好好睡一觉吧，明天还要赶路。”，他把赵观星当成弟弟一样照顾，即是同门之间的友谊，也是对黄奕之的感恩。
“要下雨了？你们说师父带伞了吗？”，刘墨林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
“师父这会应该睡下了吧。”，顾南岳倒是不担心老武师会遇到危险。
窗外滴滴答答的下起了雨，不久又转为淅淅沥沥的大雨，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数秒后传来轰隆隆的惊雷。
“观星，你怕吗？”，顾南岳抚摸着赵观星的头发，安抚着这位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有南岳师兄在，我不怕。”，赵观星勇敢的说。
“我呢？”，刘墨林自知比不上顾南岳，但他好歹也是二品武修的武修，这资历放在村里也是位排得上名号的打手。
“你也不怕，很勇敢。”，赵观星一句逗的顾南岳大笑，赵观星显然没理解刘墨林话的意思。
顾南岳手中捏着上次比试时，剩下四分之三的炁丹，他紧紧攥着四分之一，顾南岳已报定决心，死也要站着死，被吓死可太窝囊了。
突然一道闪电照亮小院，窗户上出现一道黑影，顾南岳心脏骤停，骂道：“卧槽！什么东西？”
他迅速把四分之一颗炁丹扔进嘴里，闭上眼喊道：“剑来！”
勇敢的天一剑漂浮在他身前，当年死在这把剑下的亡魂不计其数。
顾南岳吹灭了蜡烛，守在窗户前。
黑夜中，赵观星和刘墨林头侧向窗户，他们刚才分明在墙上看到窗外映下的影子，“它来了。”
每次闪电落下，他都提心吊胆的，好在那道影子后来再也没出现过。
下半夜雨停了，风止了。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顾南岳这才送了一口气，今夜算是熬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