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山长正欲说什么,被官差打断。
“呸呸……”,一位官差吐出嘴里的茶叶,放下茶杯,幽幽的说:“既然你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把黄公子请过来对质,便可知真相,可知是不是你偷的。”
“对质就对质。”,这正是顾南岳期望的,显然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哼,死鸭子嘴硬。”,山长冷哼一声,朝茶室内间唤了句,“黄公子,你出来吧!”
刚才茶室内的对话他都听的仔细,顾南岳求助般的看向黄奕之,但黄奕之面无寒霜,一步步走到几人身前。
山长一改刚才审讯顾南岳的口气,温和的问道:“黄公子,你与顾南岳是否深交?还是他救过你的命?”
黄奕之机械的摇了三下头,顾南岳紧紧盯着黄奕之的后脑勺。
山长接着问:“那颗炁丹是你送他的?”,这回黄奕之没有任何动作,而是沉默不语。
“行,我知道了。”,山长望向顾南岳,问:“顾南岳,你还有什么话说。”
“黄奕之,这颗炁丹明明是比武前一天,你在前院送我的,你怎么不记得了,那天我们还……”,顾南岳上前抓住黄奕之的手腕,他的手竟如此瘦削,瘦的像一根风干的木柴。
顾南岳故意蹭起一点衣袖,一块块紫色的血瘀,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山长站起身,把黄奕之拉到自己身后,对着官差和顾南岳,说:“顾南岳,事到如今你还……”
“是我偷的。”,他看向黄奕之,锦绣盖不住他脖梗上的道道血痕,那是他背上受到的虐待的延伸。
山长略显错愕的问道:“你说什么?”
顾南岳捏着拳头,说:“炁丹是我偷的,那天我趁黄奕之不注意,偷了他的炁丹,因为我想赢下比武,我想证明给所有人看,我不是废物。”
山长意味深长的拍了拍顾南岳的肩膀,惋惜的说:“可你不该做这样的蠢事。”
“招了就好,也免得待会在刑狱遭受皮肉之苦。”,说着官差从身上拿出早就写好的供状,按着顾南岳的手盖下手印。
“李山长,我们回去复命了。”,两位官差朝山长拱手,带走了顾南岳。
黄奕之眼角挂着泪花,他或许在为自己的命运哭泣,或许在为顾南岳哭泣。
山长意味深长的拍了拍黄奕之的肩膀,说:“孩子,这不是你的错,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命。”
深夜,武修院的议事堂内灯火通明,正中间的太师椅上李山长正襟危坐,甲、庚、丙……各级武师分列左右。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李山长把白天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众人宣讲了一遍,但他选择性的隐藏掉了一些细节。
结论就是顾南岳偷了从黄奕之手上偷走炁丹,被黄府发现告了官府,因此刑衙把人抓走了。
山长讲完,吹了一口热茶,扫视了一眼众人的神态,说:“今天请各位来开这个闭门堂议,主要是想听听各位的意见,一起商量商量,顾南岳这孩子要不要保。”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老武师,而丙字班的武师向来大大咧咧,第一个发表意见,说:“一个偷炁丹的贼,还保什么?保下他,是鼓励武修院的武修生都去偷东西吗?”
“你嚷嚷什么,你亲眼见顾南岳偷东西了?”,老武师一句话把丙武师呛住,他接着输出道:“你这家伙,当年我教你的时候,就说过你是无脑武夫,你头上顶着的是一坨猪脑花嘛。”
丙武师闭上了嘴,低头委屈的喃喃道:“庚老,咱说的是顾南岳,你怎么还人身攻击起我了。”
“怎么?说不得你了?”,老武师瞪了一眼丙武师,他担心丙武师被做了枪使还不知道。
“说得,说得。”,在老武师面前,丙武师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因为面前他最尊敬的人,即使被骂也没有任何怨言。
要是别人敢这样骂他,他砂锅大的拳头早招呼上去了,看着这有趣的一幕,众武师捂着嘴偷乐。
“南岳这孩子我了解,他不是那种人,既然你们非要说他偷了黄府的炁丹,我也没法。”,老武师看向山长,说:“大不了我替他还一颗,我去老友那卖卖面子,一颗炁丹还是要得到的。”
山长放下茶杯,说:“庚老的意思是保?”
“不用你们出面,我代表个人去找黄府。”
“庚老这是什么话。”,山长环顾众人,说:“诸位意见呢?”
丙武师又第一个表态,说:“庚老说保就保。”
“按庚老说的。”,其他人均附和道。
“行,既然庚老要保他,那我就代表武修院与黄府谈谈,争取保下顾南岳。”,山长望向老武师,说:“庚老,那炁丹还麻烦您……”
“明天我下午申时之前,我会亲自交到你手上。”,说罢老武师起身离去,走出门前,他在戊武师面前驻足片刻,“哼!”,一声冷哼,随后拂袖而去。
明月拓下槐树的枝桠,投进天窗,在粗糙的墙壁上留下斑驳的影。
顾南岳时而坐在草席上,时而起身望向一方小小的窗外,吟诵道:“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他本以为偷炁丹不算什么大罪,认了便认了,判个十天、半个月差不多,权当自己在这苦狱里悟悟道,谁知道今天下午司命判官的笔一提,直接判了个流放苦寒之地。
“等等……”,顾南岳突然想起来,自己不正是要去西塞边关燕然城,这样想来流放也未尝是坏事。
但他转念一想,“不行啊,流放之地路途遥远,我这种没钱打点关系的,差役肯定不愿意陪我走一遭,说不定在路上就把我嘎了,好早早回去交差。”
一串铁链声打破了顾南岳的思路,随后刑狱外面的门被打开,只见狱卒引着一位黑袍神秘人向自己走来。
那人走进时,顾南岳看清来人的容貌,嘴里立刻骂骂咧咧起来,“你的龟孙,我日你姥姥,你还敢来……”
山长停下脚步,后退了一步,说:“你再骂,你再骂我就不救你了哦。”
“什么?救我?”,顾南岳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探出头问:“你说要救我是真的吗?”
“是的,我没必要专程跑过来骗你开心。”,山长这句话确实在理。
顾南岳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山长在上,请受小弟一拜。”,说着就扶着栏杆跪下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
“只要是我能办的。”,总之不论是什么,先答应再说。
山长凑到顾南岳耳边,低声说:“只要你把驭剑术交给我。”
顾南岳警惕缩回头,问:“你不会想过来骗我驭剑术的吧,等我教了你,你回头翻脸不认人。”
山长尴尬一笑,说:“我在你小子心中就这么不堪,我好歹也是武修院的山长,会骗你?我名声要不要了。”
“只要你答应开班授课,把那套驭剑术传授给武修生,我就把你捞出去。”,山长承诺道。
“行。”,顾南岳爽快的答应了,要不怎么说要做个有用的人,顾南岳唯一一点作用又救了自己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