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揉了揉眼睛,在杂闹的喝骂声,叫卖声和小孩啼哭声中醒了过来。
昨晚是他穿越以来睡得最为香甜的一次,神清气爽之下,连以往厌恶的噪音都变得悦耳了许多。
他甚至还哼着小曲收拾了一下凌乱的居所,期间还好心地把一只迷路的小强送去和它家人团了圆。
做完这些后,他对着表面污浊的镜子整了整制服,扣上高顶警盔,昂首阔步地迈出家门。
卡尔来到街上,经过之前流连多次的饮食铺子,不理侍者鄙视的目光,直接走了进去,故作豪迈地大声宣布:“煎饼果子来两套,哦不,把最好的早餐给我端上来。”
不久之后,卡尔叼着牙签,摸着滚圆的肚子踱了出来,将身上最后一便士当作小费丢给侍者,全然不顾自己身家清零的现实,大声嚷着别人听不懂的话语,摇头晃脑地离开了。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爽,这才是人生啊!”
也不怪卡尔有些轻浮,他前世毕竟只是一个初出社会的大学生,他能想到的精彩人生,也不过是从一顿精致奢华的早餐开始而已。
在昨晚之前,他时刻担心提防,在昨晚之后,自觉有了金手指,就顿时丢掉束缚得意忘形,除了年轻人冲动乐观的本性,更重要的原因还是他穿越者的身份。
他始终没有真正融入这个世界!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潜意识里只是把这个世界看作一场游戏,之前的害怕,只是因为没有通关的“武器”,而现在的志得意满,不过是觉得有了可以和NPC们扳一扳手腕的依仗罢了。
在前往第六分局的路上,卡尔先是帮助一位老奶奶横穿了大道,接着又逮了个小偷,最后还大声呵斥了两起碰瓷现场,干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干得那叫一个雷厉风行。
就在他意犹未尽之时,不远的地方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哨声。
对于盖特威客区的巡警们而言,哨声就代表着需要支援或者紧急集合的命令,继承了身体记忆的卡尔自然懂得这些常识,他赶紧左手按住头盔,右手按紧腰上的警棍,屁颠颠地朝哨声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等卡尔跑到事发地点时,发现那里已经围了一大票同事,甚至第六分局局长,埃迪·纳尔逊先生那臃肿的身影也在其中。
一群人正围在一栋低矮的木房面前,门前空地上有一名跌坐在地的妇人,她一边不断捶打自己的胸口,一边大声哀嚎。
卡尔挤过去听了半天才弄清状况,原来此地发生了一场凶杀案,死者正是妇人的丈夫。
埃迪·纳尔逊先生摸着自己滚圆的肚子,皱紧了眉头,虽然身为第六分局职务最高之人,他却没有半分刑侦经验。
看着眼前只顾掉泪,却说不出半分有用信息的死者妻子,埃迪·纳尔逊先生一筹莫展,只得挥了挥手,身旁一位老巡警见状立即凑了过去。
“以往遇上这种情况是怎么办的?”
老巡警听得上司发问,赶忙靠近递上悄悄话,埃迪·纳尔逊侧耳倾听片刻,终于有了底气,他端正身姿,故意咳嗽一声,眼见成功起众人瞩目后,才威严地开口道:“带通灵者过来。”
这个世界的刑侦技术和探案方式极为原始,粗糙,而通灵者,则是遇到疑难杂症时,巡警们极为依赖的一柄“利器”。
如果是在卡尔前生的世界,见到此种情况,大家肯定都会嗤之以鼻地说上一句:“切,装神弄鬼。”
可在这个世界,卡尔可不敢嘲笑这看似荒诞的一幕,尤其在他本人都获得异能之后,更不会觉得这是无稽的行为。
大约半小时之后,一位巡警分开围观人群,护着第六分局专属通灵者走了进来。
埃迪·纳尔逊也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位下属,待看清来人容貌后,他右眼不自觉地抽动,转头看向身旁的老巡警,声音略带颤抖地发问:“你确定,他能行?”
老巡警也看了看面前的这位同僚,转头朝局长大人露出谄媚的笑容:“我看,八成行吧……”
他的语气居然不是肯定句,而是反问句!
局长大人烦躁地挥挥手:“让他试试吧。”
不怪埃迪·纳尔逊局长有些怀疑,因为眼前的通灵者居然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他衣衫的纽扣都扣错了扣眼,导致自己的肚脐都露了出来,而且鼻端还悬挂着一串随风飘荡的鼻涕,
命令一下,陪在小孩身旁的那位巡警连哄带骗,在允诺支付十个棒棒糖的报酬之后,小孩哥才终于点头答应,对凶案做出指引。
来自第六分局的通灵者往前踏出一步,双眼紧闭,双手直直伸出,嘴里不断低声念叨,紧接着,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左右摇晃,疯狂涌出的汗水打湿了全身。
慢慢地,他胡乱念叨的声音越来越高,这声音似女子,似老人,似男子,更似野兽的嘶鸣,最终,汇聚成一道无比苍老的声音:“凶手就住在这条街道上。”
说完这句话后,小孩突然张开眼睛,露出畅快的笑容,扒开人群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吃糖去啰。”
剩下所有人若石像般呆立原地,于风中凌乱。
埃迪·纳尔逊局长的右眼终于不跳了,似乎也没有被眼前这一幕打击到,不过是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句话:“就……这……”
他环顾四周,每个被他视线扫到的巡警都迅速地低下头,埃迪·纳尔逊愤怒地仰天长叹:“谁,谁能查明真相?”
就在一片沉寂中,一个年轻的声音跃跃欲试地响起:“我,我来。”
巡警们如释重负,迅速锁定了声音的主人,但随即又发出更大的惊叹:“居然是他,那个唯唯诺诺,愚笨不堪的卡尔·艾萨克!”
“他这是疯了吗?”
“对,他一定是疯了!”
卡尔当然没有疯,他只是迫不及待地想开启自己新的人生,要加入到以这个世界为舞台的冒险中去。
但满心雀跃的他却忽视了一些奇怪的细节,一场发生在贫民区的凶杀案,为何会让无利不早起的巡警们悉数出动,甚至让深居豪华办公室的局长大人都亲自出面?
卡尔更没注意到,埃迪·纳尔逊身旁一直站着一位未着警服陌生人,他面容普通,一言不发,但却始终关注着现场所发生的一切。
现在,他的锐利的眼神,牢牢地盯向了卡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