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叶枫眠照例去处理政务,康乐乐连忙趁这段时间去御膳房填饱了自己的五脏庙,她待会还要回来伺候叶枫眠就寝,不吃饱可不行。
好不容易熬到叶枫眠熄灯就寝,康乐乐打着哈欠守在床前,她这边刚闭上眼,床上突然传来叶枫眠的声音:“孤渴了,你去给孤倒杯水。”
康乐乐强打起精神给他倒了水,看他喝完躺下,她刚要再睡着,床上的人又发话了:“殿里烛火太亮了,你去再熄两盏灯。”
康乐乐咬着牙去熄灭了两盏灯,她本想等叶枫眠睡着了自己再睡,这样就不用被他折磨了,但是瞌睡不等人,她守着守着,上下眼皮就不由自主的打起了架。
等叶枫眠再一次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开口时,康乐乐终于忍无可忍。
“叶枫眠!你能不能消停点!”
叶枫眠平静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注意你和孤说话的态度。”
康乐乐深吸一口气:“哥,大哥,我求你了,咱消停会行吗?我都连着给你守了好几夜了,你就让我睡会吧!”
叶枫眠的话冷酷又无情:“不行,孤还没有睡,你当然也不可以睡。”
“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么多事呢!”
康乐乐把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也没能咽下这口气,她干脆脱鞋上了床,然后一把掀开叶枫眠的被子把他拉了起来:“不让我睡是吧?你给我起来,咱们都别睡了!”
叶枫眠坐在床上盘腿看她:“冒犯天威是死罪你知不知道?”
“你少给我来这一套!小时候你还不是天天讲故事哄我睡觉,现在在这装什么装!”
康乐乐推他:“你下去,我要睡觉!”
叶枫眠坐的稳如泰山:“这是孤的床。”
“知道是你的床,今天就不用你讲故事了,行了你赶紧下去吧!”
康乐乐不信邪的使出全身力气推他,结果叶枫眠仍旧一动不动,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中泛出水光,眨巴眨巴眼看向叶枫眠:“我困了。”
一瞬间,叶枫眠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那个粉雕玉砌的小姑娘扯着他的袖子奶声奶气的向他撒娇:“小眠哥哥,我困了,你来给我讲故事吧。”
回忆消散,眼前仍是康乐乐那张写满了疲倦的脸。
“你是属猪的吗这么能睡?每天孤都下朝了你还在睡,睡这么久你怎么还这么困?”
“你才属猪的!你全家都属猪的!”康乐乐气的抄起一旁的枕头就往他脸上扔。
其实不用叶枫眠说,她自己也发现了这一点,自从上次毒发之后,她就越来越嗜睡。
没有了师傅用内力替她压制,绕指柔的后遗症开始越来越明显,嗜睡才只是第一步而已。
叶枫眠突然朝康乐乐伸手。
“你干嘛?”康乐乐连忙捂住胸口后退了一些。
顶着康乐乐警惕的目光,叶枫眠用手指挑起她脖子上挂玉锁的那根绳子:“孤记得你脖子上这块玉锁之前配的是跟红绳?这根黑绳是什么时候换的?”
康乐乐心头蓦然一跳,她并不觉得叶枫眠会突然关心她脖子上是红绳还是黑绳这种小事,他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
“那根红绳让我不小心弄断了,就随便找了根绳子换上了。”
这话康乐乐说的底气并不足,也不知道叶枫眠到底信没信,不过他倒也没有刨根问题。
“你睡吧。”
说完这句话后叶枫眠就起身下了床。
见他并没有留在屋内而是径直朝殿外走,康乐乐连忙喊道:“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去干什么?”
叶枫眠连头都没回。
“你睡你的。”
困意袭来,康乐乐再也坚持不住了,她直接仰头一倒很快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康乐乐醒来的时候叶枫眠又已经下朝了,见他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喝着茶,康乐乐也准备起床,结果她一动,手腕上突然响起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她低头一看,自己右手手腕上不知何时系了一条红绳手链,手链上零零散散的系着五六颗银色小铃铛,她轻轻一动,铃铛就叮铃铃的响。
康乐乐盯着那铃铛看了好一会。
她要是没记错,这好像是叶枫眠迷魂铃上面的铃铛,他不是一直把迷魂铃看的很重要吗?为什么会突然拆掉上面的几颗铃铛给自己做手绳?
他这是什么意思?
康乐乐百思不得其解,她甚至有些自恋的想,叶枫眠该不会是对自己有意思吧?
就在她妄自揣测的时候,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咪昂首挺胸的踩着猫步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看到猫的那一刻,康乐乐嘴角的笑容凝固了,因为这只猫的脖子上居然挂了一条和她手上一模一样的红绳铃铛!
她不可置信目光在自己手上和猫脖子上来回切换,下一秒,一道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响彻了初元殿。
“叶枫眠!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叶枫眠无视她的怒吼,他朝猫咪招了招手:“欢欢,过来。”
猫咪挑衅的看了康乐乐一眼,然后喵呜一声跳进叶枫眠的怀里。
欢欢?乐乐?
不是,他讽刺谁呢?
康乐乐怒气冲冲的走过去质问道:“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我这条手链会和这只猫的一模一样?”
康乐乐现在的模样像极了被踩了尾巴的猫,让叶枫眠忍不住生出了些逗弄的心思,他撸着猫,懒懒的抬了下眼皮:“什么意思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康乐乐炸了:“我拿你当哥哥,你拿我当宠物?”
“哥哥?”
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叶枫眠明显怔了一下,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无措。
“我告诉你,我生气了!”
康乐乐又重新回到床上一躺,她用被子把自己埋的严严实实,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下传出来:“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这是康锦绣小时候的习惯,那时候她每次一生气就把自己藏在被子里,除了叶枫眠外谁也哄不好她。
康乐乐不知道小时候那段时光在叶枫眠心里到底占了多大分量,所以她才一步步试探,就是想知道叶枫眠的底线在哪里。本来她还以为自己做的很好,没想到叶枫眠居然只是拿她当宠物养,一股强烈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现在她最后一次试探,叶枫眠的反应将决定她后续是继续张牙舞爪的生活,还是伏低做小的苟活。
脚步声由远及近直至床边消失,隔着一床被子,康乐乐仿佛能感受到叶枫眠审视的目光,她紧张的攥紧了被子,心跳如擂鼓。
随着时间的流逝,康乐乐心里也越来越忐忑,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没戏的时候,叶枫眠终于说话了。
“出来。”
“我不!”
叶枫眠直接上手去扯被子:“出来!”
“就不!”康乐乐把被子攥的死紧,叶枫眠一时竟也奈何不了她,他无奈的松开手。
“出来吧,孤带你去宫宴上玩。”
听到这句话,康乐乐心下大定,她瞬间又支棱了起来:“不去!我什么身份啊也配去参加你们齐国的宫宴!”
叶枫眠平静道:“宫宴上南江王妃也在。”
刷的一下被子被掀开,康乐乐下床穿上鞋就往外走:“宫宴在那个殿?有好吃的没有?我今天想吃羊肉……”
走了一半,她回头发现叶枫眠一动不动,又催促他“你还愣着干嘛?不是说要去参加宫宴吗?”
叶枫眠幽幽道:“宫宴明天才举行。”
“你不早说!”康乐乐白了他一眼,又回到椅子上坐下。
康乐乐躲在被子里不出来,叶枫眠不开心,看到她因为别人而出来,他更不开心。
“哼!”
他冷哼一声,面色不虞:“你倒是关心萧逸,连他喜欢过的人都这么在意。”
康乐乐眨巴眨巴眼:“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叶枫眠突然笑了,他笑的阳光灿烂,一扫刚才的阴郁。
然而康乐乐却心道不好。
叶枫眠这个人,目中无人,阴狠疯癫,身上常年带着股生人勿近的凌厉,但他偏又生的俊朗,一笑起来,那股凌厉退去,眉眼间尽是少年感,极具欺骗性。
“我这就让人去杀了白梦依。”
“我错了。”
康乐乐没有丝毫犹豫上前抱住叶枫眠的大腿,怕他再说出什么让人心惊肉跳的话,她连自己平日最不屑的撒娇卖萌都用上了。
“小眠哥哥,我饿了,我想吃饭。”
叶枫眠居高临下的看了康乐乐好一会这才吩咐人传膳,看着宫人们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呈上来,康乐乐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她是真怕这位哥发疯。
她倒是不担心叶枫眠会伤害自己,当一个人已经置生死于度外的时候,任何东西都威胁不了她,再加上那些儿时的情谊,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在这齐国皇宫里作天作地。
但是其他人不行。
跟她一样,叶枫眠对生死看的也很淡,只不过她看淡的是自己的生死,而叶枫眠看淡的却是其他人的生死。用高高在上目中无人或许都不足以形容他,他是真的视人命如草芥。
所以那日康乐乐才坚持要珍珠陪自己一起来紫宸宫,也只有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才能保证珍珠的安全。
宫人们上齐了菜后便依次退下,康乐乐一点儿也不客气,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吃,丝毫没有一个宫女的自觉。
叶枫眠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也拿起筷子跟她一起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