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章纪吃了自己父皇的寿酒回府时,听管家刘平说起,父皇赏赐的人已经候在他寝殿中了。
不由头脑清醒了许多。夜风一吹,阵阵凉意。
踌躇一阵,方才走到寝殿外,推门进去。
内室的烛台之上早已被乖觉的刘平点上了高高红烛,寓意喜事临门。但他乖觉得过了头,前次白芷言住在王府里时,就是他安排了食宿以及侍候的丫环等一切事宜的。如今白芷言被这么赐下来,他却点了红烛。
刘章纪心里微觉不快。
又望向坐在桌边的俏人儿。
她自倒了一杯酒,正慢慢在品,低头望着桌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她不理自己,刘章纪有些尴尬,过去也拿了一只杯子倒上酒,却只是放在面前,并未饮用。仿佛那杯酒只是个布景。
刘章纪安慰道:“不用太担心。父皇虽叫你去陪侍,但他们谁有胆子敢碰我的人呢?”
白芷言冷哼一声:“在班师回朝的时候,你说会求皇帝把我赐给你。我信了,可你没做到。我进了礼乐署,你又信誓旦旦说,一定会来接我。我信了,你还是做不到。现在你说,不会有人敢碰我,你叫我怎么相信?”
刘章纪便急急辩解:“你忘了,我俩在粹玉轩相会那次,我曾说过可以安排你装病假死,把你接出来的。是你自己不忍抛下你的两个姐妹,拒绝了我。”
白芷言望着他:“你那次还说过,你会禀明你父皇,为我找一个高门世家作娘家,以庶女身份出嫁,当你的侧妃。可你明知道这根本不可能,你只是在诓我为你效力罢了……”
这话说得诛心了,刘章纪伸过手去,想要扶住她肩膀,那手却是微微有些发抖的。他说道:“不管怎么说,现在父皇已经把你赐给我了。难道你认为我这边派系的人,还敢跟我抢人吗?”
他循循善诱:“只要结果被我们牢牢握在掌心,过程如何又有什么打紧的?”
白芷言便不说话了,只冷冷地看着他。
这事于他而言,当然无关紧要,反正他已经得到人了。老皇帝本来针对的,就只是怕她会嫁给他当侧妃。现下这样把自己赐给他,就算他的部将个个守礼,在她陪侍的时候,连房门都不敢踏入。她的名声也算是完蛋了。
谁敢娶被自己的部属全部睡过一遍的女人呢?
绿帽只怕亮得晃瞎人的双眼。
若她是这个时代的女性,名节毁失,只怕是会闹着寻死了吧……
她心里一阵发凉。
刘章纪也被她看得心里发虚,但还是握起她的一只手:“名分算什么要紧的东西,两情相悦、长相厮守才是最重要的。你说呢?”
见她还是不说话,又劝道:“现在是父皇的天下,待到我登基称帝,这普天之下都是我说了算。你要名分,难道还不简单吗?”
他一步一步添了诱饵:“到时候,就算是封你做贵妃,又有何难?”
她却是已经不信任他了,淡淡地道:“你说的,只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
见她如此,刘章纪叹气道:“你怨我了。”
白芷言闻言一愣,恍惚间回到初入礼乐署时,日夜焦心的日子。那时,她白天要应付各式□□,要编排剧目,要在肖然和青宁面前强作笑颜,给她们打气。晚上还战战兢兢地,害怕又有一个旧卫的遗民来行刺她这个不肯殉国的公主。
心力交瘁。
这个时候,刘章纪来找她了。即使她对他又咬又踹地,他也任着她。她记得他那时也是一声长叹,对她说:“你果然怨我了。”
心里一下子柔软起来。
他到底曾为她做过许多事的。
白芷言便回握了他的手,看他惊喜地看着她,说道:“你好好看着我的脸。”
红烛之光摇曳婆娑,帐幕拂动,四周寂寂,正是神异之时。
刘章纪看着白芷言的脸,却见她的五官在烛火掩映下,竟开始慢慢生起变化。原本光洁的额头爬上了几条皱纹,鼻翼慢慢外扩了些,眼神变得锐利却又带着几分帝王的冷情。双颊微微下垂,下
巴上竟长出道道胡须!
这张脸……这张脸不是他的父皇是谁?!
刘章纪骇吓得不由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喝问:“你到底是谁?!”
白芷言开口道:“我当然是我。”
声音轻脆,依然还是她的声音。
可刘章纪看她的眼神,却像是在看妖孽。
也难怪,在这神怪传说盛行的封建时代,要是生了异象,人们往往会把异象往神仙精怪的法术上靠。哪里明白所谓的基因改造之功?
而白芷言原本不知道变脸功能的用法,但甄宜法在蔡宅陷害她时,她因太过愤怒,脑子里满满都是那女人,结果只觉脸皮一阵发热发烫。
知道不对劲的她,赶紧用衣袖掩了脸容,趁乱躲了出去,找了一处井水来照,才发现自己的脸变成了甄宜法的模样。
她后来又试了几次,终于确定,要启动变脸属性,只需脑子里一直想着某个人的样子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