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流了一地。地上浮了一层瘆人的红。
“你几年前做手部植皮时，估计也鼓式取皮机取皮法。”唐璜的声音在我意识里响起。
“我怎么知道！我当时在睡觉。好嘛！医生从我腿上揭一层皮，然后割开分离我的虎口部位，进行植皮。整个过程我一点意识都没，哪像顾月明那么可怜。”我和唐璜讲一些没营养的话，好分散一下注意力。
“我感觉得出来，你在恐惧！你的浑身都在抖动，下面会更血腥，不想看可以闭眼。”唐璜幽幽说。
“谁会怕！刚刚是因为太冷了。”我嘴硬。
直到另外一个家伙从手提箱里取出一层蓝色水晶薄膜敷到顾月明脸上，血才止住。顾月明还在抽搐。
“你不用怕，我作为整容界著名的临床整容医生，是一个整容天才，正走在这个行业的最前沿，我有着比大多数整容医生更高超的技术，有着敏锐的直觉和触觉，更有着无穷的激情和对于这个行业变态般的热爱。毫无疑问，我将给你一张绝世的美颜。相信我。当然你不必知道我的名字。”拿手提箱的医生贴近顾月明的耳边说，他伸出舌头舔了一口顾月明的血。说了一句“真甜！”，这才把他的宝贝手提箱打开。
另外一个负责取皮的医生走了，只剩下整容医生。
“恶心吧！”唐璜的声音响起，带着嘲笑。
“简直变态啊！”我说。
手提箱里面只有一支笔、镊子、钳子、注射器、皮筋、剪刀……
实在太简易了，手术室里的基础器械好多都没。
那支笔特别医生满意，它可以代替很多手术刀，而且先进不少，就像是电动剃须刀相比于手动剃须刀。名字叫做万能手术笔，可以直曲面切割皮肉骨头。
打开皮肉挫骨，削骨，都可以轻松搞定。可以在眼窝、鼻翼、下巴处轻松画出弧度。笔尖附近还有放射锂疗灯，它能远能近，能聚焦也能散光。还可以透视患者面部结构，更可以帮助恢复皮肤伤口。
顾月明这张脸对于整容医生而言，就是一个建筑工程的地基，他既是规划工程师，又是实地建筑师，他需要在这张脸上完成整体的搭建——让硅胶在上面撑起来，让玻尿酸在里面铺洒开，让胶原质在里面挥洒，他需要重塑鼻梁，抬高额头，填充嘴唇，吸掉脂肪，收紧肌肉，重整脸部和颈部的所有皮肤！
刀尖压在了顾月明的额头上，开始一点一点下拉，沿着额头，滑到太阳穴，顺着太阳穴，一路到脸颊骨——
与其将整容看成是一项技术，不如将它看成是一门艺术。
手术笔在灯光下旋转，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如同蝴蝶一样在顾月明的脸上曼舞翩飞。
对顾月明整个面部的重塑原本要分为好几个过程，进行好几场手术，但整容医生显然等不及，也不想等。
他需要在两个小时内，就完成别的医生需要好几天才能够完成的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有东西在灯光下生长，有东西在灯光下融合，有东西在灯光下悄然发生着变化。
脂肪的数量，肌肉的密度，颧骨和额骨的高度，鼻骨的韧性，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顾月明的脸皮在发痒，痒得越来越厉害，像是有一条条的虫子在脸皮里面撕咬啃噬。
他忍耐着，闭上眼之后又睁开眼，想要睡觉却根本就睡不着。
手术笔此刻变成了简易支架灯，在顾月明的面前亮了起来，是黄色的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灯的黄光忽然变成了红光，紫红色的光芒照在顾月明的脸上，温度有点高，至少比黄光照着的时候高了许多。他感觉脸上的绷带在红光的照射下似乎就要燃烧起来了。
他很怕真的烧起来，那样自己的脸就完全毁了
“呜呜呜呜呜呜——”顾月明哭了起来，他什么也看不见。
灯离脸远了一些，温度也随之降低，那种强烈的灼烧感和即将燃烧起来的感觉没有了。
整容医生取出一个注射器，和一个小瓶子，他将注射器吸满，往外推了一下，针头滴出一滴药水，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别哭了，好吗？一个大男人像什么话？新的脸皮上的褶皱已经去除了，现在可以帮你贴上了。”
整容医生身穿白大褂，戴着白色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黑洞般的眼，让人不寒而栗。他提着一张脸皮欣赏的样子，在我心里留下阴影，让我一辈子难以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