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狭长的走廊,一路上云长空与羲洑灵没遇任何一人,到处皆为岩石与金属,两壁悬挂着灯。这一带算是灵器阁的机密重地,仅阁中长老与核心弟子可入,而目前长老都在会议室,而核心弟子几乎都在闭关,如此清静倒还挺正常的。
轻推开会议室那沉重的金属门,会议内刹时寂静下来,长老们与炎目、辰迟都自行住嘴从椅子上站起。
一绿袍长老缓步走到云长空面前,苍老的面容上带着一丝不屑与鄙夷,仅扫过羲洑灵一眼便冷笑道:“阁主,这小子看来没什么天赋啊,带他进炼器室未免是件荒唐事。”
炎目眯下眼睛,倒没有说话,只是观望,辰迟心道:灵器阁内部也是有矛盾呀。
云长空神色冷了几分,眼眸中隐着一股戾气,本就湛蓝的眸中更深了几分,“王长老,请您莫直言。洑灵,将‘无渊’拿出来亮给他们。”
“好。”羲洑灵说罢,手一抖,腕上手环一闪,无渊剑便握在他的手上了。剑身轻颤,暗响阵阵剑鸣,黑灰的剑身折射出冷冽的光。
“好剑!”先前那位余长老叹道,众长老也暗暗称奇,明眼人都能看出此剑已达分金之境。
先前阴阳怪气的长老面上慌了一瞬,云长空只是对他轻挑眉梢,暗道:还有何话?
那长老故作镇定,嚣张的气焰落了半分,只笑道:“阁主,此子也许天赋很高,但首次炼器便达分金之境,未免过于离谱些。”
不信?洑灵对这长老有些不爽,“长老,您没见过天才不代表没有天才。”
那长老眸中顿怒,嗤笑道:“小子,我灵器阁的长老你岂能随便搭话。你丹道天赋或许不错,但这儿还没你说话的份!”
“唉——”云长空冷冷道:“洑灵现如今已是我的弟子。长老,言重了!”
周围长老见双方气焰拔扈,忙转移活术到无渊剑上,一黄袍长老道:“依老夫看这剑很不一般,我灵器阁添此一小天才实乃大幸!”
一蓝袍长老附和道:“对,大幸、大幸。”
那长老冷哼一声,“还望阁主不是看在故人的份上而伪出如此假象。”
“自然不会,长老费心了。”云长空笑。
“老师,你有好吃的点心吗?”羲洑灵欣喜地将剑收入手环中。“老师说只要我成为他的弟子就能吃器界最好吃的糕点。”
“嗯,常长老,您吩咐下斋堂备些糕点包装好。”云长空看向一位青袍长老,“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那常长老摆摆手,立时出了会议室。
“阁主。”炎目上前道,“您是要将羲洑灵留在灵器阁么?”
“啊,炎尊,”云长空微笑着,“您放心这孩子我留不住,您也留不住的。”
“的确,”炎目点头,又望向羲洑灵道:“你今后想去何处?”
“您二位怎么认为?”羲洑灵还没想好,想来五年来他实在太过随意,甚至是漫无目的。
“找个宗门吧,找个势力依存。”炎目道。“炎尊此话正重我心意,找个宗门吧,不用太有名,你会学到不少的。”云长空赞同道。
“宗门,在哪里?”羲洑灵问道。
“浮灵界里应该有布告的,”云长空回道,“此时正值各宗各阁揽新人之时,你看上哪一宗门便入吧。”
“浮灵界是哪一界?”羡洑灵在外周游这些年倒是鲜知。
“未袁没同你讲过?”云长空有些惊异,“不应该呀!”
先前那王长老脸色铁青,此刻听闻“未袁”二字似找到了什么目标般,正了正衣襟道:“阁主,怎还是念那段旧情?”
炎目与云长空同时面色一沉,云长空沉吟道:“王长老这是何意?”
“未袁乃我器,丹两界的…”那王长老亢声道。
言未毕,只听得云长空一身的冷气压,浑身充斥着怒意,低呵道:“长老看来对于此事了解颇多啊!不如,罢权吧。反正三十年前就是如此处理,您终是躲不过的。”
“你……”那王长老顿时脸色涨红,唇边两道八字胡颤动,“云长空,我与你师父乃亲师兄弟,按辈分你也应叫我一声师叔。你想想你的作为,你师父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息么?”
“师父临终前说过,“云长空冷冽,”不必在意余孳!”那王长老退后两步,有些不稳,很是难堪。
“阁主,勿动怒。”炎目向云长空道。
云长空笑起,和颜悦色,“炎尊所言甚是,王长老,罢了吧,我阁中好的长老倒也不乏,您退位享乐也是极好的。”
“哼!”那王长老气极败坏,拂袖长扬而去,倒没再争论什么。
“洑灵,你去一趟占星殿找盛望。”说着,云长空将左手轻覆在羲洑灵额上,“具体详情我尽数告知你。”羲洑灵只觉一阵冷意,脑海自然浮现出一派他从未见过的景象——白玉砌成的长廊围成一个半圆,湛蓝的天空中星辰遍布;日月于两端相映,令人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昼。其间有一男子很是清秀,一手背后一手向着星空画出一条条白痕,道道白痕连成片形成奇异的图案。羲洑灵在书上看到过:那是十二星宿!
画面逐渐拉远,男子脚下光洁的石面上刻有的纹样亮起幽柔的白光,那是似一放大版的一群看不太清的晦涩符样,中央则是太极,同六十四卦图却多了那符样罗盘,外两轮为十天干与十二地支,内一轮为晦涩符文,余下数轮他也是任不太出忽一闪,画面消失,可先前的一切却印在了洑灵的脸海之中,与此同时还有一幅立体的悬岛地图,通向方才那奇异之地。
“这是什么?”羲洑灵罔然向云长空道。
云长空收回左手,微笑道:“不可泄露,你只需去灵宿悬岛上,按这图中所示去寻此人便可。”
“是。二位师父,我即刻便要离去么?”羲洑灵还有些不舍。
“洑灵,”炎目叫道,“次年六月廿四,我丹阁会迎来一场关乎大誉的丹试,不论你身在何方务必赶回。”
羲洑灵虽不大明白,但听到“大誉”二字还是觉得此事重大无比,便郑重点头应道:“师父放心,徒儿定会办到。”
“如此甚好。”炎目颔首。
会议室大门此刻忽开,门外进来一人,正是先前吩咐出去置办糕点的常长老,手中提着两个檀木六层八角盒。
“正巧,”云长空笑对羲洑灵,“你不是想吃糕点吗?我灵器阁斋堂的糕点乃天下一绝。
“阁主,不知小家伙爱吃何糕点,每种都包了些。”那常长老恭敬将木盒递过。
“有劳长老了!”羲洑灵欢喜先云长空一步接过,盒子沉甸甸的,想来也装了不少的吃食,他很满足。
“不劳烦的。”常长老见羲洑灵一脸稚嫩天真,皮肤白皙,伶牙俐齿的模样倒还很是讨喜,便又道:“小家伙小小年纪又有如此之高的天赋将来必定是一个绝代天骄啊!”
“长老谬赞了。”羲洑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这常长老颇为和蔼,例比先前那与云长空对质的王长老要强的多。
那长老朗笑两声,便归到众长老一边,众长老三言两语地同他讲述方才发生的种种,时而愤愤,时而长叹。这王长老除去倒也是件大快人心的事。三十年前崇州之难与濮州之难乃丹、器两界之耻,虽说当年的几乎所有知情高层全部退位但总有那么几个意外——那王长老便是因闭关炼丹未能亲见而逃过一劫,但他嚣张拔扈,杖着自身为云长空长辈便处处出言不逊乃至欺辱下属,言语重创其余长老。云长空素来不愿麻烦更是极少在阁中,可这王长老今日弄出这一桩事可谓是自作擘了,云长空处置着王长老还有一层原因——他私通人界主皇。
王长老便是先前提到的王孟!
灵天大陆共分人、妖、魔三族,分多宗多派,其中丹药、灵器、阵法为三族共需之学。丹药于大陆分三派,其中丹阁归属人族,剩于两族各有一派。而灵器、阵学二学问各由灵器阁与神机阁主管,持中立态度不偏一族。可这王孟长老竟私通人界主皇可谓是败坏灵器阁名声。
想起人皇,云长空暗自摇头,心道:人皇与未袁的关系……哎,还是尽快将羲洑灵送走较好,待他长成;练就一身功法再留住罢了。后又对羲洑灵道:“你先行一步到大殿外,我片刻后便到。”
“阁主,”炎目道,“予同弟子辰迟也告辞了。”
“那恕我不能远送,后送二位可否?”云长空歉道。
“阁主美意我已心领神会,送到是不劳阁主,我二人自行回去便可。”
“如此也好。”云长空见他如此说明也不再客套,“那我便恭送炎尊了,改日再来阁上坐客。”
炎目微鞠一躬,谢过云长空,别过众长老,又道:“洑灵,你同我先一同下去吧。
“嗯。”羲洑灵应一声,也学着炎目的样子,“众长老晚辈别过。”说罢便随炎目与辰迟下楼去。
云长空也出了会议室,不知去处。
羲洑灵与炎目、辰迟下到一层大殿,此时来往青年锻器者自是不绝,毕竟现今时段正是各派招生之时。
“小师弟,没想到你我仅相识一日便分离。”辰迟颇为感慨,“今后遇到丹道上问题你可传信予我请教,老师事务繁忙,恐怕会迟上很久。”
“洑灵。”炎目插入二人谈话,“虽说你我师徒情谊不深,这拜师拜得也极为草率,但切莫忘了丹阁。还有次年六月廿四务必回阁。”他说这些话时已消去先前在云长空等人面前的客气,很是严肃,说着又从怀中取出一橙红玉佩,形态温润,递予洑灵。“人界不乏有我丹界分阁,你收好这玉佩,若是想炼丹了进丹阁出示此玉佩便可,这玉佩如我,见玉佩如我亲临,你方图样是何人也仿不出的。”
羲洑灵恭敬接过,将玉佩收入手环中,道:“谢师父。”
“我二人走啦,回头见!”说罢,炎目与辰迟化为两道流光渐远。
“恭送师父与大师兄!”羲洑灵微鞠躬道。
“洑灵。”云长空在他身后叫道。
羲洑灵转身道:“老师,您去干嘛了?”
云长空将手中拿着的皮纸密封信交予他,“这个拿着,去灵宿悬岛上交给盛望,先别打开。”说着,又觉不太妥当,右手大指指腹轻下左手拇指上的黑戒指,戒指符文一闪,一个小令牌现在他手中,“这令牌也给你,你按照我给你的地图走,途中若有人拦你把令牌出示给他看就好。”
“老师方才也给过我一个玉佩,说是见玉佩如他老人家亲临,您这也是同样吧?”義洑灵接过令牌,那令牌冰冷至极,漆黑如墨,表面看不出,而摸起来却是凸凹不平,一面印着一个很大的字,“空”。
“嗯,这令牌与那玉佩都要细细保管,出去别太张扬,低调些。”云长空总觉羲洑灵会引出一系列的祸端。“非必要的时候不要说是我与炎尊的徒弟,毕竟那样会为你自己树不少敌。”
“为什么会竖敌?”洑灵不解。
“你自行理解,以后就知道了。”云长空只摇头,“老师你还有其他要事嘛?”義洑灵笑道。
“没有了,你启程吧。天色已晚,到达灵宿悬岛上可以先暂住一宿,明日再去神机阁。”
“明白。”羲洑灵很乖的点头,心道;神机阁应就是那地图中的大阁楼了吧。“那老师我走了。”
“嗯,再见。”云长空笑着挥挥手。
“老师再见。”羲洑灵说罢,也化作一道流光向着传送大阵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