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用口发出声音说的话
『』任何人用手语比出来的话
()任何人心想但没说出来的话
康杰出发的依利亚村是个位于「希罗」地区东侧的边陲小镇,希罗人善于航海,他们崇尚自由、勇于冒险、独立思考的风格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欧特尔大陆东方有一整块的「希罗世界」,这是一个正强势发展的主流文化,越往西进会越来越靠近希罗文明的核心。
希罗地区的政治组织非常多元,这里不流行大型的帝国,而是充斥着以单一城市为国家的「城邦」,一个城市就是一个国家。不同城邦各有独特的法律、军队、外交乃至于政府组织,比方说亚丁城邦是全民参与的议会政治,斯巴克城邦则是贵族政体,西罗人在相互竞争中自我创造。
「有没有人能好心送一趟,帮帮一位孤苦无依的老人啊!」一名穿着白色连身长袍的老人在路边喊着。老人看来超过六十岁了,白发白须,有些瘦弱,但面容和善不像坏人。他身边堆了一大捆行李,简直就像是被人刚从家里赶出去一样。康杰正考虑要不要卷进麻烦的时候,老人却像看穿了康杰一般,他说:「请帮帮这位老人,他因為自己的智慧与贤能被同胞们放逐了,不能留在自己出生成长的地方,有没有好心人愿意载他一程。」
老人说的遭遇不是跟康杰遇到的事情一模一样吗?康杰突然觉得老人与自己十分亲近,于是驱车上前,无法说话的康杰以手语对对方说:『老先生,您要去哪儿?』
老人呆了大约一秒,然后反应过来。他也开始用手语回复:『手语吗?我看的懂的。』他想了一想,手语中最麻烦的是地名,接着他说:『我要去米利都,西边的河港都市,您是好心人吗?请瞧瞧我这老朽的双腿,它只剩下载着我走进棺材的功能了。』
康杰微笑着说:『老先生,别担心,请上车。刚好顺路,我会载您到米利都去。』
老人很客气礼貌回复:『先谢谢您了。』
康杰请老人上了他的小马车,这经设计过的座位两人坐还算宽敞。康杰的小马车走的很慢,他的两匹小马都是壮马而不是快马,所以他也不需要专心驾车。康杰以手语对老人说:『请问,您是被村里的人放逐的吗?这真是太不公平了!』康杰这样说,自然是因为他跟对方同病相怜。
老人叹了一口气,回复:『是的。我们的城邦每隔五年会选出对所有人来说最危险的人物,强迫他离开城邦,我就是这一次的人选。任何人都看的出来,我的武力跟体力都已经衰弱了,村人却认为我的思考能力非常危险,因此驱逐了我。』
『这当然是不公平的。』康杰回复:『尽管他们认为自己公平又公正,但很明显他们才是偏見的那一方。我的名字是康杰,还请教您的大名?』
『我的名字叫泰利斯。』老人思考了很久怎么用手语比出自己的名字。
『泰利斯先生,我其实能听的见您说话,所以您可以直接用说的。』
泰利斯:「太好了,这样谈话就更方便一些了。」
康杰:『我完全可以理解您的心情与立场。』
「感谢您的理解与体谅。」老人叹了一口气之后说:「但不公平归不公平,不过我很清楚他们非得这样做不可。他们这样做有其道理。」
(有其道理?)康杰对这句话非常惊讶,他以为村庄的人只是心胸狭窄,滥用权力罢了,从没想过居然还有「道理」可言。老人的谈吐看起来不像乱说话,于是他问:『可以请问是什么样的道理呢?』
泰利斯说:「那是因为在有个比一般人更聪明,更有智慧,甚至更有能力的人存在的社会中,其他人会自然而然地像「物」一般不去思考。当人在思考上的自尊受辱,便顺理成章把自己视为无法思考的工具。人的优秀尽管不算犯罪,却不见得对城邦的长远发展有利,太优秀的人是无法融入组织,甚至对组织不利的,所以城邦也只是放逐我,让我离开这个组织,而不是毫无缘由地惩罚我。」
这答案也让康杰非常惊讶,他原以为已经把制度的不合理处想的很清楚,没想到老人的答案让他有了新的视野,尽管并非无懈可击。康杰点了点头,以手语对老人说:『您真是智者,康杰受教了。泰利斯先生,您身上真是有些特别的智慧呢!您遇过最困难的问题是什么?』
「这个问题,我到现在都还在思考,那就是认识你自己。」
(认识你自己?)这个小问题又触动了康杰灵魂的琴弦,他突然觉得能载到老人非常幸运,能有一段这么美好的谈话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