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砖父母开的光学玻璃抛光工厂是一个很小的工厂,小到厂房里只有一个会客厅和一个车间。
车间里很干净,是按照无尘车间的标准装修的。进入车间要穿防尘服,并且要通过风门除尘。
车间内,光学玻璃抛光机旁边坐着的是陈砖的父亲陈士波。他这个活儿其实很清闲,有时一天都没什么事,只要看着抛光机在转动就行了。
这个工厂是专门干光学玻璃抛光的,他的前道工序是切割和磨削,后道工序一般是镀膜。
切割、磨削、抛光、镀膜合在一起叫做光学冷加工,加工完的最终产品是光学设备中的透镜或者是棱镜。
现代工业分工很细,陈士波的工厂干的只是抛光的部分,并且只做高精度的抛光,其他的工序是由别的公司来完成。
玻璃抛光这活他干了大半辈子。
陈士波的旁边,光学精度检测仪前的是陈砖的母亲何桂兰。
“陈士波,你说老石介绍的项目,要是谈下来,报价要报多少合适?”何桂兰问道。
“行业内正常报价10万到15万,既然是老石儿子石峰要的产品,咱们就少报点,报10万吧。”陈士波回答。
陈士波是个老实人,稳健了一辈子。报价他经常是往少了报,否则,他总觉得像是占了客户的便宜。
不过要不是这种性格,可能他也干不了高精度抛光的这种活。
陈士波干的这种抛光方式,也叫做古典抛光,听名称就很有历史。
400多年前,一个叫做伽利略的意大利科学家,把一个凹透镜和一个凸透镜放在一起,产生了望远镜。
在那时,古典抛光就存在了。
所谓古典抛光就是把玻璃放在研磨液中,磨到需要精度的尺寸和平面光滑度。
400多年来,虽然抛光设备、研磨液、精度检测仪器在不断迭代,但古典抛光的基本技法还是那个技法。
与古典抛光相对应的是现代精密智能控制抛光,在量产效率上与古典抛光不能同日而语了。
现今,古典抛光技术仅仅是在非标准、小批量、高精度的需求领域中还有一些市场需求。
古典抛光不属于先进的生产力,但是对于个人技术要求又极高,
陈士波的活看起来很清闲,是因为他的设备是自己改装的,研磨液是自己配置的,抛光磨具是自己制做的,各种经验细节更是数不胜数。
人员、机器、物流、方法、环境,任何一项要素发生轻微变动,都会影响抛光的稳定性和最后的精度。
这项工作需要细致,陈士波干久了,性格上变的更加不急不躁,不争不抢了。
“那就是1.5万美刀到2万美刀喽,那你说,既然是老石介绍的,咱们要不要给老石返些回扣呢?”何桂兰又问。
“不用,老石不是这个意思,他不差这点钱。咱们就把活干好,不搞那些有的没的。”陈士波回答。
“你说那石轻语现在长的多好,学习也好,哎,咱家陈砖和她不是一个档次了。”何桂兰有些叹气。
“陈砖也不差,不要和别人家孩子比来比去的。我们过好自己就行了。”陈士波回答。
这时,石卫东带着陈砖和石轻语回来了。陈士波夫妇关停了机器,走出车间迎接。
“你儿子陈砖很不错啊,年龄不大,懂得很多啊。”石卫东一见面就夸赞陈砖。
陈士波摸不着头脑,腼腆一笑。
陈砖重生后还是第一次见到父亲,之前对母亲也是匆匆一瞥,他看到年轻了的父母,内心很激动。
他想去抱抱陈士波和何桂兰,但是觉得有些出格,他还是放弃了。
“爸,妈,你们怎么也不请人啊,工厂就你们两个人?”陈砖问。
“这一行年轻人不愿意做,没请到人。另外订单不多,我和你妈就忙的过来了。”陈士波不好意思的回答。
陈砖是不赞同陈士波这种观点,这哪里是创业啊。可是也无所谓了,随父母高兴吧。
石轻语走上前来:“陈叔叔,我哥给我发短信说,还要等半小时才开会。我能看看那边展台上的样品吗?”
会客厅里有一个产品展示架,展示架中有很多光学玻璃元器件,在展示灯的照应下布灵布灵闪闪发光。
“随便看,如果要拿在手中的话,带上塑胶手套就行了。”陈士波回答。
“陈砖,陈砖,这有圆的,有扁的,有长的,有方的,还有些奇形怪状的,这些都是什么啊?”石轻语对陈砖招手,把陈砖也叫了过去。
其实每个样品旁边都是有产品图纸的,标注了产品的材质、尺寸规格和精度,不过石轻语是看不懂的。
“圆的是透镜啊,有凹透镜和凸透镜,三角形的是棱镜,方的有的就是正方体,有的是棱镜胶合体。初中物理,你没学过吗?”陈砖无奈的回答。
“哇塞,好漂亮啊。”石轻语小心翼翼的拿起一个棱镜,在展示灯的照射下,棱镜折射出美丽的光线。
“展示灯是人造光源,用日光才好看,我给你演示一下。”陈砖说。
陈砖拉上窗帘,然后从展示台中拿出来10多颗各种形状的棱镜,胡乱的摆放在窗前的桌子上。
他再拉开窗帘,随着太阳光照射进来,桌子上呈现出满桌子的七色光,错综复杂,绚烂至极。
“这是彩虹吗,陈砖,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彩虹?”石轻语表情惊讶。
石卫东和陈砖父母也被这绚烂的七彩光线吸引过来了。都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陈砖父母都是只懂加工的技术工人,对于物理原理也知道的比较少,像想陈砖这样玩,他们也是第一次见。
陈砖看到众人一脸惊讶的表情,很是无语,
“你们...都没学过初中的物理?这是光的折射和色散啊,日光中不同成分的光,折射率不同,在经过棱镜时折射角度不同,就产生了彩虹。”陈砖悠悠的说。
“要是我的中学物理老师都向你这么演示,我就学理科了,不学文科了。”石轻语说。
“我再给你们演示一下吧,你们谁有屏幕大一些的手机,能上网的。”陈砖说。
石轻语拿出她的诺基亚N78手机,她的手机开通了移动梦网功能。
陈砖看了看石轻语的手机,好像在08年不便宜,他再看看自己的黑白屏国产波导手机,
心里暗想这丫头真是生了一个好爹呀。
陈砖仔细阅读了展台中的样品图纸,最终挑选出来两块和手机屏幕大小相近的直角棱镜,他问陈士波:
“爸,我可以把这两块棱镜光胶在一起吗?”
光胶这个名词,石轻语父女俩是听不懂的,但对于陈士波是老本行。
“可以,反正是自己家的东西,用掉了我可以再做。让我来吧,你光胶不上去的。”陈士波说。
陈士波拿来酒精和特制的棉签,在桌子前坐下来,小心翼翼的用占有酒精的棉签,反复擦拭直角棱镜的斜边表面。
他又将直角棱镜在灯光下反复转换角度,仔细观察上面的清洁度。
等到两块棱镜的斜边表面很清洁了,陈士波小心地把两块棱镜的斜边表面,轻轻地贴合在一起。
两块棱镜竟然粘到一块,形成了一个立方体。
陈士波把立方体递给了陈砖。
陈砖对石卫东说:“伯父,你试一试,用手还能把这两块棱镜分来吗?”。
石卫东拿过立方体,尝试把两块棱镜分开。
开始他还是小心翼翼,轻轻用力,结果分不开。
他加大了力量,还是分不开,
最后他用出了最大的力量,还是分不开。
石卫东和石轻语都满脸惊讶。
“陈砖陈砖,两块玻璃,也没有用胶水,怎么能粘在一起了?”石轻语问。
陈砖卖了一下关子,他没有回答石轻语。
他在石轻语的手机中,找到一个蝴蝶翩翩飞舞的视频,点了播放键。
然后他把手机放置在桌子上,屏幕朝上,再把陈士波做的光学立方体放到了手机屏幕上。
一道奇异的光学视觉盛宴诞生了。
翩翩飞舞的蝴蝶竟然显示在透明的立方体中,有如在现实的时空,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