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许久，又似乎只有一个刹那，江七水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一切叫他久久无语。
山洞，幽黯，灯火如豆。
对面木床上，少女正在呆呆望他。
果然不是幻觉！是真的穿越了，哪怕此刻心中笃定，但他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墙上那个东西不是画，更不可能是爷爷画的。
那究竟是个什么？是一扇窗子吗？又是从哪里来的？
自小到大，他在山上从未见过。
“我……睡了多久？”
他试探开口，老屋那边时间没有改变，那这边呢？是不是同样没有变化？
白小美眨着好看的眼眸：“你刚闭上眼睛，怎么就问睡了多久？”
果然这边的时间同样没有改变，一股冷意袭来，江七水不由打了个寒噤。
两边的时间都没有变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边……似乎也有些问题。
“睡不着，讲故事……”
“讲什么故事？”江七水虽然此刻没有困意，心头却乱做一团。
眼前少女，外面的海岛，还有发生在祭台上的事情，都是真实存在的。
“听故事才能睡着。”小美拍了拍脑瓜。
“好，讲故事……”江七水从地上坐了起来，有些木然地说道。
少女“嗯”了一声，然后乖乖躺到床上，微眯双眼，睫毛一颤一颤，等着江七水。
江七水脑子里现在一团糟，没什么认真的心情，顺嘴说了起来。
讲的都是网上看过的小说，什么开局一根绳，深蓝和词条，系统与签到。
也不知讲了多少，看着小美睡着了，他这才停下，然后坐在凳子上陷入沉思之中。
两次来到这边都是因为触碰了画面，已知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过来，那么回去呢？
是不是像之前一样打算睡觉，闭上眼睛就能回去？
想到这里他立刻去墙边躺下，闭上双眼，十多分钟过去，却没有一点动静。
看来不对，之前躺下睡觉穿越回去应该只是偶然发生，并非一定就能回到原本世界。
他重新思索，这件事情里还有许多地方解释不清。
应该有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也得了渐冻症，呆在那装满病人的山洞，不然海蛇帮的人又怎么会认得他？
那么，这个原本存在的人，在他过来之后去了哪里？
这人和他相貌相同，病症相同，还叫同一个名字，怎么解释？或者那人其实就是他？可他又怎么会用同时出现在这个世界中？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渐渐有光芒从木栅门缝中渗进，斑斑点点，天，亮了。
小美醒过来，从木床跳到地上转了几个优美的圈子，海蛇帮的帮众过来送水送饭，叫他吃完后去帮主那边，杜啸林有事找他。
半晌之后，江七水过去杜啸林所在的山洞，杜啸林目光炯炯，上下打量。
江七水此刻心中无比警惕，若是幻境无所谓，可眼前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那就叫人不得不防备了，这杜啸林并非良善，说不定揣着什么诡诈心思。
“昨晚睡得怎么样？”
“睡得不好，大嫂过来敲门，我没叫进。”江七水瞅着杜啸林。
“大嫂？”杜啸林皱起眉头：“那贱女人已经被我杀了，人都丢进海里了，怎么还会跑去你那里敲门？”
“可能是我睡迷糊了，产生幻觉？”江七水摊了摊手，心想不管杀没杀，都肯定是你搞的鬼，没杀的话就是你撒谎，杀了也是你假扮过来吓唬人。
杜啸林点头：“渐冻症有时候确实会产生幻觉，虽然你看起来病好像痊愈了，但我觉得未必是真，或许……是一种回光返照的假象？”
江七水不言语。
“不要以为我在骗你，诅咒于你。”杜啸林淡淡说道：“在灵陆从没有过渐冻症自愈的先例，就算是吃药也治不好，和所有疑难绝症一样，除了伟力降临，这种病是没救的。”
江七水目光落在唱机旁一只玻璃瓶上，瓶身贴着淡黄色的商标，画了几只颜色浓郁的橘子，下面还有两行小字，隐约写着什么女王字样。
“治不好……就等死呗。”
“倒也不必灰心丧气……”杜啸林摇了摇头：“只要能追寻到神的踪迹，得到神的恩眷，神降下了伟力，什么疾病都能治好。”
杜啸林说着拿起桌上的玻璃瓶，轻轻掰开盖子，露出里面黄色的浓稠液体，液体散发着一股清新的香气。
“异洲那边传来的果子露，用水冲喝，比新鲜果汁还要甘甜。”杜啸林用小勺舀出一点，分到两只小碗中，然后取了暖水瓶，将浓稠的果子露原汁冲开。
“铁甲龟号上就只剩这一瓶，喝完就没了，不过我们早晚都会回去灵陆，只要能得到海神的眷顾，到时候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杜啸林眼中不经意地释放出一丝野心的光芒。
铁甲龟号，就是江七水在岛后海岸边看到的那艘蒸汽船。
江七水略微尝了口果子露，便放在桌上，这东西里面不少色素和糖精，可不比天然的果汁，在正常世界，属于旧时之物。
“今天晚上继续供奉海神，你跟着一起去。”杜啸林喝光碗中的果子露，意犹未尽地道。
江七水点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说了几句话，随后离开。
回去山洞，白小美又缠着他说故事，江七水凭借记忆，再讲几个新小说，时间就到了傍晚。
吃完晚饭，胖子来叫，江七水嘱咐小美关好洞门，谁来都不许给开，这才跟着胖子再到杜啸林那边。
江七水怀疑他上次在祭台上看到的那个遮天盖地的庞大黑影，就是杜啸林口中的“海神”，只是他发觉杜啸林包括胖子几个，似乎都没有看见，只有他自己瞧到了。
当时胖子几个昏倒不说，杜啸林可一直清醒，但从他后来的表现不难发觉他也没瞧见，似乎只是单纯地处身黑雾，别的事情全无洞察。
江七水这时已经知道，那些得了不治之症的病人都是海食。
祭祀之时，若不被吞噬，就可活命，若被吞噬，便叫海神给带走了。
他阻止不了这种事情，此刻只能静观其变，看看这所谓的“海神”究竟怎么回事，杜啸林到底是不是所说的真想“寻神”，还是有别的什么不可告人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