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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家,你真是……”真是什么,文景吾没再说下去,他若有所思地盯着绿芽看了半晌,连衣衫都忘了系好,捧起花盆便大步往外走,“来人,回宫。”
小六守在洞外,眼见文景吾衣衫不整地抱着花盆出来,她眼帘低垂,掩在浓密睫毛下幽深的眼眸暗了暗,跪地道:“主子,一金尚未传来消息,还是属下先行探路以策万全……”
“朕不想重复第二遍。”文景吾径直从小六面前走过,“传信出去,朕回宫时一切都要办妥。还有让御膳房备好早膳,按她的口味。”
“是。”小六垂着的手紧了紧,起身吹了声口哨,一只毛色发亮的游隼便从空中俯冲下来,乖巧地停在她手臂上。她飞快写了张纸条塞到游隼脚上绑着的小竹筒内,游隼就如同离弦的箭窜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视野中。
秦梦归醒来时,马车已到了皇宫门口,她还迷糊着,文景吾便系好扣子,随意披了件月牙白披风捧着她走了出去。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英明神武,千秋万代。”
他们才出现,整齐而洪亮的声音便震得秦梦归耳麻,发生什么了?她瞬间清醒过来。
只见宫门两旁齐刷刷跪了两列侍卫,绵延看不到尽头,一个小麦色肤色,浑身肌肉的男子被四个侍卫押着跪在马车旁,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眼熟。
秦梦归眯着眼睛想了会儿,脑子突然闪过一句狂妄的话“皇上乃是天龙,莫要折煞冒支,您的大靖王朝地大物博,换只猎犬非难事。何况您选中这只猎犬,必定是特意照顾冒支”。
男子是那个冒支单于!
冒支脸上血肉模糊,看起来受过不少折磨,可他眼眸里却迸发出一股狠劲,恶狠狠地瞪着文景吾,往地上吐了口血水:“成王败寇,本单于绝不求人!你有种就杀了我!”
听到他如此大不敬的话,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凉气,侍卫更是吓得当即用力压下冒支的头,重重踩在他的背上,暴喝道:“大胆!”
文景吾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噤若寒蝉的众人,须臾,他大声笑了起来,缓缓走下马车,目不斜视地从冒支面前走过,声音不大,却足够所有人听清:“冒支单于多虑了,朕从来都是斩草除根。”
他话音一落,安静的宫门前便传来声极力压抑的闷哼,片刻后,一切又归为平静。
文景吾步子微顿,垂眸看向摇曳的绿芽,轻不可闻地呢喃道:“卿家,这便是皇帝第三课,不要对敌人心慈手软。”
闻言秦梦归心里“咯噔”一声,想要抬头看看文景吾,可她被他捧在手里动弹不得,只能看到前方乌泱泱的人头,听到文景吾披风翻飞的声响。
没来由的,她脑海里蹦出了苏轼《水调歌头》中的那句“高处不胜寒”,文景吾现在可不就是独自一人站在高处么?
皇帝,也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想着秦梦归憋着口气,努力往上冒,只要能让文景吾稍微高兴一些,她拼尽全力也要让这棵土豆苗长得快一点,更快一点。
……
午时。
炙热的阳光透过揭开的瓦片照射到五行八卦阵中,泛着淡淡的金光。文景吾站在一旁,把花盆轻轻放到八卦阵中:“卿家,午时到了,你可准备好了?”
“好了!”秦梦归忙不迭点点头,那棵绿芽就附和着她,无风而自摇。
文景吾眸色沉了沉,对着角落里的见闻方丈颔首道:“开始罢。”
“阿弥陀佛。”见闻方丈双手合十,淡淡看向五行八卦阵,“善哉善哉,随缘起,随缘灭,也罢。”
听着见闻方丈的话,秦梦归看着躺在阵中的苏凤鸾,眼皮渐渐往下耷拉,很快便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中。不多会儿,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拉扯着她,不停把她往前拽,似有无数刀片在她身上刮一般。
一些破碎的片段逐渐从她脑海中闪过。
热闹的宴会上,一身鹅黄宫装的她跪在地上,接过宫人刚刚宣读完的圣旨:“民女,谢主隆恩。”
“苏谷主,咱家在此先恭贺了。”宫人笑得脸上都起了褶子,对着旁边的中年男子道,“五王爷可是人中龙凤,小姐有福气啊。”
“是。”中年男子温润地笑道,“公公这边请,路途遥远,先喝杯药茶解解渴。”
“好好好,劳烦苏谷主了。”
待人群散去,她才缓缓起身,慢慢展开圣旨,一字一句地读着上面的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药王谷谷主之女苏凤鸾恭谨端敏、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五王爷文鹤书年及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苏凤鸾待宇闺中,与五王爷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五王爷文鹤书为妃,择良辰完婚。钦此。
“天造地设……”她紧紧握住圣旨,全身止不住地发颤,“与之婚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