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着复习功课,知道清晨赶去考场,脑子里还是一长串的名字与生平,对他只粗略道了一声谢。
直到交卷,心满意足地走出考场,才注意到站在银杏树下的他。
他还穿着昨日的服饰,略有些疲惫,但仍旧英挺秀拔。
她这才掩口惊唿:“你还在这里!“
男生一双翡翠般的瞳仁微微漾开笑意:“我担心你。现在,让我送你去医院吧。“
忽然间,她泪如雨下。
那样的深情,那样的温柔。
他一见她哭了,倒慌了神,连忙扯下胸口那用来做装饰的手绢,递给她擦眼泪。
她只是摇头,觉得心口痛楚,却难以言说。
他对着她手足无措,上前抚住她乌黑的秀发,竟然情不自禁地弯下腰,吻去她脸颊的泪。
知道他柔软的嘴唇亲吻她的眼眸,她才惊醒,向后退了一步,摇头:“不。“
男孩子也为自己的唐突而发窘,一路默默无声地送着她去医院,替她拿药,又为她预约下一次看诊的时间。
这,就是她的极限了。
从医院出来后,她下定决心,绝不能伤害这样好的男孩子。
所以,她立刻去雇主家辞了职。
他打的电话她从来不接,他送的玫瑰花她总是随手转赠他人,就算在宿舍楼底下看见他对着她微笑,她也只客套点头,连脚步都不停。
如此半年有余,男孩子终于心灰,讪讪地离开。
毕业前夕,她悄悄回到那家公寓,他正好在搬家,和一个女生嘻嘻哈哈地抱着纸箱从楼上下来。
应该是他的女朋友,长得十分美,一头棕褐色长发,大方又雅致。
两人感情也好,放下箱子就忍不住牵手,一边笑一边又往楼上走,见旁边没有人还偷偷接了个甜蜜的吻。
如果……如果,她没有拒绝,那么这一天,和他一起笑着搬家的,会是她吗?
不。
不可能的。
她欠母亲良多,怎能抽身离开?
母亲英语不通,又那么爱热闹,就算她在纽约独身挣到大钱,她也不肯随她在国外定居的。
何况,欧美家庭终究不比她们华人那样重视感情,大笔的钱拿给母亲花,恐怕要有怨言的。
而他,再有钱也不过是一个刚出茅庐的小男生,她等不起,也不能等。
老实说,就算是陪着家里随时都能拿出半亿的二代,也不如陪着他们的老子来的钱爽快。
少年人,吃喝玩乐,都是小钱,家里肯出钱给他们买法拉利,却未必赞同他们拿那么多年去讨欢场人的欢心。
老头子,就不一样了,为了那一点可触及的青春,是肯付出超出你想象的大价钱的。
午夜梦回,她常常想起那个男孩子那双翡翠般的瞳仁,想起他是怎样轻轻吻住她流泪的眼睛。
但这就是一切了。
美好到不忍贪看的记忆,在偶尔相逢的梦中,为它拂去一身尘埃,也就够了。
万般种种,都已逝去。
且看今朝。
且看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