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奈走进去一看。
嚯,映入眼帘的又是近二十个堆在地上列的有序的大箱子。
昨个白天在顾瑾珩离开后,她掀开了箱子盖瞧了瞧,真有点看花了眼,里面的东西说不上全都价值连城,可也皆是极稀有的......可今天的这十几箱......分明有过之而无不及。
唉,裴奈叹口气。
同样是嫁人,以前和现下怎么简直没法比呢?......嘛,她得出结论,毕竟那时的顾瑾珩只是个庶子,没有办法。
安父和顾瑾珩本在厅堂里说着话,听了下人说她回来了,便都从正厅里出来。
裴奈抬头刚巧看了见他们,也走过去。
她看了眼安父,心里一寻思,该演的还得演,随后对着顾瑾珩一福礼:“安然见过端定公,不知端定公今日有何事?”
顾瑾珩淡淡看了她一眼,唇角在勾起与未勾起的边缘,裴奈生怕他笑出来,正担心着,只见顾瑾珩神色平常道:“无事,求娶而已。”
这次倒是裴奈险些没忍住笑出声,好在她急忙抬了手遮了半脸,伪装作咳嗽之样。
没成想安父没信,反是顾瑾珩一瞬露了几分慌张......
“可是昨夜受了寒?”他步子不自觉地向前迈了几步。
裴奈摆摆手。
安父瞧他二人的眉来眼去,实在不忍在旁干扰,便想了个法子先行告退:“国公爷,属下怕吾等日常食用的藜藿您用不惯,这去厨房看看,得再嘱咐两句。”
顾瑾珩颔首,安父又对裴奈说:“静淞,你招待好端定公,待会儿直接带端定公去用膳的地方。”
裴奈点点头,示意知道了。
安父走了后,裴奈扭头问顾瑾珩道:“你要留下来用膳?”
顾瑾珩看着她,反问道:“不可以吗?”
“......你咋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
顾瑾珩却也很有理,“婚都将定了,奈奈你说外人?”
嘿,把他厉害的不行,“你小心我不嫁了。”裴奈威胁道。
顾瑾珩知她在玩笑,也没太大反应,只微笑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亲说你今早同他说你改了主意,方才便和我将婚约定了下,奈奈如今你想退了这婚约,也得给我个理由吧?”
他却是低估了裴奈,在裴奈看来,这理由一抓一大把,比如:
“我不会背《女诫》了。”
顾瑾珩一瞬愣了愣,直到反应过来裴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心就开始揪着疼。
他自然知道那时裴奈为了背这些受了多大苦,在这十年间,他无数次想着,如果能让他回到从前该有多好,他定不会在那夜说出那样的话后转身离去,更不必说,让奈儿去给别人道歉......
他每每想起,都心疼到无以复加。可他后悔过很多次,却唯独没想过再提起这事他该如何道歉,此时便无措极了,最后只开口说了两个字:“......不背。”
他说的话少,面上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裴奈就不知他此时心底涌起的无数愧疚与自责,继续道:“那也不行,万一嫁去了再让我背,到时候我满肚子委屈和谁说去?”
顾瑾珩没有再说话,但这时裴奈才注意到他眼白上逐渐扩散开的红。
“嫁嫁嫁,你别哭啊......”裴奈震惊,她才吓唬了两句,就把顾瑾珩吓唬哭了?!什么情况?!
顾瑾珩只是脑海里浮现出一些画面。
在几年前,他有一段日子想裴奈想到不行,他努力地回忆和裴奈的点滴,每天每日地回忆,可仍觉得不够,因为关于她的记忆只是在无限的循环,却永远无法扩展。
他能想到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别人将从前那些裴奈经历过可他却不知道的事,一一讲给他听。
其中也包括一个曾在前端定侯夫人身边待过的下人的讲述,裴奈去给前端定侯夫人道歉时的忍让和那人的挖苦与嘲讽......
顾瑾珩自然记得当年是他说让裴奈忍忍,那时没有太在意,可能只是因为与奈儿结婚不久,感情也不深的缘故,但当她不在了,他在别人的口中听到那件事,心里无尽的懊悔将他淹没到喘不过气。
可那些都是曾经发生过,他却无力改变的事......
裴奈那话说完后过了半晌顾瑾珩才再回过神来。
他向前走了几步,将裴奈拦进怀里,身子有些颤抖......
这十年间积累下的悲痛他无法计数,只知道一旦激起,就抑制不住,“......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再也不会。”
裴奈也好像明白了他情绪起伏这么大的原因,忙摸摸他的头:“没事,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