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家老爷中风了。
白天的时候还好好的，晚上吃了一碗粥。到天亮去看，已经不能动了。
告急的人马将散在各处的鹿家人都找了回去。
田原当然不信，哪儿有这么巧的？只能说不愧是老狐狸，嗅觉就是灵敏。哪怕没有任何证据，也预感到了危险。但是他也无所谓，不添乱就可以。
魏家没有轻易断言。但是他们也能理解。鹿家身为前朝臣子今朝乡贤，还是要体面的。
魏老六甚至怀疑是鹿小二给他们通了风。不过他也没有去求证什么。这种事情无伤大雅，甚至如果鹿家小二薄情寡义到毫不顾忌鹿家，魏老六反而要在心里打鼓了。
鹿小二急匆匆赶回鹿家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看着躺在床上口歪眼斜的鹿老爷子，他的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鹿小五也顾不上和他斗嘴了，看了看周围。将其他人都劝了出去。除了他俩，只留下了鹿小七。现在，除了还远在外地的鹿小九，他们几个兄弟都在了。
在鹿小二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中风的鹿老爷子坐了起来。接过鹿小五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嘴边的口水。看着涕泪横流的鹿小二，目光柔和，面露欣慰。
鹿小七心有戚戚拍了拍鹿小二，感同身受的道：“如果这么说你能好受点的话，同样的事情我已经做过一次了。”
鹿小二呆滞看向鹿小七，又看向鹿小五：“我早就该知道。难怪魏家田家都没人来。他们也都知道？”
鹿小五耸了耸肩：“他们知道不知道无所谓，只要我们确确实实都闭门谢客，不捣乱就是配合。”
鹿小二用手揉了揉脸，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兴师动众把我们都找回来，不会就为了吃顿团圆饭吧？”
鹿老爷子拉过被子盖好腿，笑着说道：“当然不止。魏家和田家要开始了？”
鹿小二恍然，点了点头：“你也听说了？消息够灵通的啊？我确实有任务明天去灭口不错。他们那些外地佬要去做事。做完了我们就该上场了。”
鹿小五斟酌着词句，观察着鹿小二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说的是两家都有动作？比如说，田家已经准备好了正等着你们自投罗网？”
鹿小二坐直了身子看向鹿老爷子。对方点了点头：“就是你口中的外地人把消息卖给我们的。可不便宜哦。”
鹿小五在旁边补充道：“所以，明天你最好还是待在家。我们不姓魏，更不应该做过河卒。”
鹿小二脸色变幻，半天点了点头。
鹿老爷子没有管他们两个。他对着鹿小七招了招手：“小七，那些外乡人你了解吗？”
鹿小七很想告诉他，自己熟悉的两个人都已经没了。他想了想勉强点头：“打过几次交道，不是很熟，但是都认识。”
鹿老爷子微微颔首：“介绍一下他们吧。人家把我们几家吃了个遍，我们这么久了还盲人摸象呢。”
鹿小七想了想，尽量不带个人主观倾向的道：“他们最能打的叫程墨。脑子也很够用，据我老。。。。。据说他身手很够用。”
鹿小二嗤之以鼻，能打有个屁用？出来混要讲势力，讲背景。当然，鹿小二并没有打断他。
鹿小七没有留意，他还沉浸在刚刚的黯然中。顿了顿继续说道：“不是很能打，但是胜在均衡的一个叫楚余。还有一个嘴皮子很利索的，叫苏。。。。。。”
鹿老爷子打断他，面露思索：“你刚刚说的那个叫，楚余的？不是楚云天？他长什么样？有照片吗？”
鹿小七还真有。刚来这边找地方的时候，他们几个无所事事开黑，肖声甜升星拉着他们拍了不少来着。
他掏出手机翻找着，很快略过肖声甜和杨孤烟的大脸，找到了楚余。他站在旁边，半边脸在阴影里，正在想着什么。
鹿老爷子拿过去手机，只是看了一眼就摘不开眼睛。他哆嗦着放大看了半天，放下手机，神情恍惚。
鹿家几兄弟诧异对视一眼，什么情况？这么激动干嘛？
鹿老爷子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没有去解释什么，只是对他们道：“这些人，尤其是这个楚余一定要保下来。他是我的故人之后。”
鹿小二想到了什么，故人之后，姓楚？他突然明白过来，激动的道：“楚家后人？奇货可居啊！爸，我们能拿他当汉献帝吗？！”
鹿小五只是一愣，也随即反应了过来。他听出了自己老爹的弦外之音，他好像不想这个楚余趟这趟浑水？他试探道：“爹，你不会还想唱赵氏孤儿，当程婴吧？”
鹿老爷子眯着眼睛，他能看出来鹿小五的抗拒，更能感觉到鹿小二的贪婪。所以明智放弃了原有的打算。喟然长叹道：“魏家与田家假借外人斗法，只欲除对方而后快。但是这个兕城里可是不止他们两家。”
他装作解释，实则敲打的道：“看不惯他们的，心念楚家的，兴风作浪的。我们如果借着楚家的名头做大义名分，足够伐无道了。所以，他必须活着，不能出事！”
鹿老爷子看着摩拳擦掌的鹿小五和面色变幻的鹿小二，心里也在暗暗打算着。做不了程婴，也绝不能做代齐的田成子。
鹿小七对这些完全没有兴趣。他在乎的人已经死了，这些人如何，与他无关。
鹿老爷子挥了挥手：“都找找人吧，明天田家两个人会露面，我们的人会提前通报他们的位置。到时候你们要随叫随到。只要我们提前去到那里，等他们转移的时候，自然就能咬住他们。”
鹿小二若有所思：“只要提前准备，再在必经之路布好口袋。田家就拿下了。”
鹿小五虽然对于放弃中立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尽职尽责谋划着：“魏家呢？我们的人应该没有富裕了。”
鹿老爷子摆摆手：“不是只有我们一家行动。魏家可比田家招人恨多了，有得是人去。”
鹿小七看着几个人交头接耳，不由一阵烦躁。他讨厌这种暗室阴谋。
但是随即，颓然的感觉油然而生。他能去哪儿呢？终究不过是才脱樊笼去，又入罗网来。
突然之间，他分外想念起自己的未婚妻来。
于是他站起身来，跟几个人打了招呼直接出了门去。
鹿老爷子诧异看了他一眼，随即被鹿小五话语牵回了心神。
鹿小七脚下不停推门入室，杰西卡正在发呆，看到他进来还没打招呼呢，就感觉浑身一紧。再回过神来，已经被鹿小七揉进了怀里。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去问。轻轻伸出手，笨拙地拍着他的背。目光柔和，嘴角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