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覃的忌日是每年的阳历四月二十一日,每年的这天,米禅都会去她坟前祭扫。
我们从XZ回来时,飞飞正在教阿阮画油画。
“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多玩一会儿。”飞飞漫不经心地说道。
“剧组有事,我赶着回来。”我说道。
“你回来,米禅就要跟着回来,他好不容易有个假期,就这样匆匆结束了。”飞飞拿着颜料说道。
“米禅赶回来给你的建筑公司添砖加瓦,不好吗?”我边说边把从XZ带回来的礼物拿了出来。
“阿阮,这是给你带的XZ佛珠和唐卡。”我笑着说道。
阿阮拿起唐卡,端详了很久,说道:“这些唐卡好漂亮,但珠子我不喜欢。”
“阿阮,快上来试试我给你买的藏服。”米禅在楼上呼唤道。
“噢,来了来了。”阿阮听到米禅的声音,飞快地跑上楼去。
“阿阮从XZ回来后,性格柔和了很多。”我对飞飞说道:“从前我送她礼物时,她都很抵触的。”
“荨麻疹可以带走身体内的大部分毒素,也带走了她对你的抵触情绪。”飞飞说道:“从XZ回来后,你对阿阮的态度怎么好这么多。”
“我平时也会给她送些小礼物啊,哪有什么变化。”
“你看她的眼神变了,白大作家。”飞飞说道:“从前只是应付,现在很真诚。”
“是吗。”我笑着说道:“我和阿阮的关系会慢慢缓和的。”
“你们都没有给我带礼物吗?”飞飞一脸不高兴地问道。
“有啊。”我拿出一大袋羊肚菌,说道:“看,带了在XZ时你最爱吃的羊肚菌。”
“算你们还有点良心。”飞飞接过袋子,笑着说道。
几天过后,我与米禅前往坟地祭扫。我见白覃墓地上长了许多杂草,便顺手拔除,手指不慎被叶尖割破,便摘下了无名指上的红玛瑙戒指,搁在草地上。
等祭扫完,上了车,我方才想起落在墓地的红玛瑙戒指。
“米禅,我的戒指落在墓地了。”
“噢,没关系,我们返回去找找。”
正说着,米禅接到飞飞的电话,要他马上回公司,说是项目上出了些紧急状况。
“你先回公司吧,我自己再返回去找找。”我对米禅说道。
“好吧,那我先回公司了,你注意安全。”
离开米禅后,我独自返回墓地寻找戒指。不觉天色阴沉,雨滴越落越大。我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的身影,打着一把黑伞,伫立在雨中。
“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阿琛回头看到是我,笑着说道:“和你一样,来这里看望白覃。”
“学长,我们找个地方,先避避雨吧。”我说道。
雨天的咖啡馆内,爵士乐缓缓流淌其中,有种静谧的安全感。
“堪布喇嘛都和你说了吧。”阿琛喝了口咖啡,说道。
“是的。”
“那年,养父从难民营把我带回来时,我才四岁。”阿琛慢慢回忆着:“我见过养父过去的照片,他曾有张极俊美的脸,被米默存派去的人划得面目全非,一只眼珠也被挑去。那场暗杀导致他一辈子只能靠一只腿行走。但即便落魄如此,他仍在用自己所能去帮助别人,他的脸上永远洋溢着明媚的笑容。对于过往,他很少提及。后来,养父带着我去了云南大理,在那里偶遇了来云南写生的白覃。尽管养父早已不是过往的模样,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他。只是,即便白覃一再追问,养父始终不肯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为何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呢,因为容颜不再吗?”
“是的,养父本有张极俊美的脸和潇洒飘逸的身姿,这么多年,他难以面对自己这张被毁过的容颜。”
“白覃后来的的抑郁症与这有关吗?”
“她曾经以为养父因车祸过世,这么多年,她并不知养父尚在人间。”阿琛说道:“从此,愧疚与自责不断蚕食着白覃的内心,加上艺术家天性里的疯狂因子,她患上了重度抑郁症。”
“养父一直深爱着白覃吗?”
“是的。”阿琛说道:“她是个极有魅力的女子,这种魅力带着不祥,如火焰般危险又令人念念不忘。养父的房间挂满了白覃的画像,他常常在深夜对着这些画像,独自吹箫。白覃过世后,堪布喇嘛因此出家,养父也从此郁郁寡欢,直至怀恨而终。”
“堪布喇嘛在般若寺告知我养父的过往时,我的确有恨过米默存。”阿琛说道:“但养父在世时,常常对我说,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想想养父一生叱咤黑帮,最后落得如此结局,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而且米默存对我有知遇之恩,且在我遇到米默存时,他已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吃斋信佛,热衷于做慈善。我想,上一代的恩怨不应再延续下去。”
“恩,你说的对。”我喝了口咖啡,说道:“我在你曾经住过的房间,看到了朗措的画像,你们也是在般若寺相识的吗?”
“在我大学毕业后没多久,养父便过世了。我把他的骨灰埋在般若寺的桃林中,希望他在此得到安息。”阿琛说道:“也是般若寺的桃林中,我遇到了朗措。”
“她与我从前遇到的女子皆为不同,单纯拙朴,温婉柔弱又古灵精怪,你永远猜不透她在想什么。”阿琛说道:“其实这么多年,我常常在梦里见到她。我有种直觉,她还活着,只是不愿见我。但是,只要她还在人间,我便会继续等下去。”
“能让学长如此念念不忘的人,一定是位奇女子。”
“你没有见过她,不会知道她有多美好,我想每个见过她的人,都会爱上她。”阿琛嘴角洋溢着笑容。
“还有个问题。”我搅拌着咖啡说道。
“什么?”
“当年在学校时,学长一直拒绝我,是因为我长得很像白覃吗?”
阿琛听后,笑着说道:“这么多年,白覃在我心中预示着不祥,不可靠近。更何况她是养父深爱着的人,我本能上对这种相貌的人敬而远之。当然啦,那时年纪小,不懂得照顾女孩子情绪,还希望你能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