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录。
询问人：刑侦队刑警赵宁，副队长张海军。
记录人：内勤王晓青。
被询问人：案犯黄百运。
问：你为什么要潜入薛明珠的房间，对其加以侵害？你的动机是什么？
答：强奸她只是顺带的，我要杀了她。杀了她才是我的目的。
问：杀了她？你潜入薛明珠的房间，目的是对其下毒手，加以杀害？
答：是的。
薛明珠的上半身晃了晃，右手扶在明易之的肩上，努力不让自己倒下。
“薛老师，没事吧。”明易之轻轻地问道。
“没事，继续看下去。”薛明珠声音颤抖着。
问：为什么？
答：为了青溪一中，我这都是为了青溪一中。
问：说详细一点。
答：跟你们说不明白，你们不懂。
问：你必须交待清楚。
答：好，我说，反正我是问心无愧。我是青溪一中毕业的，在一中工作了二十年，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我都有感情。
我最恨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青溪一中，虽然是青溪县最好的中学，却年年在葭浦地区排末尾，真是急死我了。
可我文化低，是个大老粗，教学方面也使不上劲，只能想其它办法，帮青溪一中改改运。前些年，遇到一位大师，说我们青溪一中，风水好，就是缺个引子，也就是魂。
问：你说你信了这些封建迷信？
答：什么封建迷信？这些都是老祖宗传来下，很灵的。现在到处允许烧香拜佛，一下子，国家经济就好起来了，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这说明是有效果的。
我跟你们说，那位大师...
问：好了，其它无关的不要说，说案件有关的。
答：你们不懂，说了也不明白。我把大师的话，记在心里。老是琢磨，到底什么是青溪一中的引子，是它的魂呢？
直到薛老师来了。她很厉害的，才一个学期，带的两个班，英语考试在地区都排上名次了，不得了。我当时就顿悟了。
问：顿悟什么？说，到底顿悟什么？
薛明珠脸色惨白如纸，双手剧烈地颤抖，就像寒风中挣扎的枯叶。她竭尽全力，想从恐慌和无助中游出来。
明易之转头问道：“领导，能不能再给倒杯温水来。”
王局长转头对一位内勤说道：“去，给两位同志再倒两杯温水。”
薛明珠喝完半杯温水，脸色红润许多，目光也逐渐坚定。
“薛老师，还继续看吗？”
“继续看。”
答：说了你们也不懂。引子，魂啊，就是文魂，灵气啊，钟灵毓秀啊。青溪一中风水好，但是缺灵气，缺文魂，没有这个引子，青溪一中就起不来。现在薛老师来了，她就是一中的文魂，她就是一中的灵气。
问：你这还不是封建迷信吗？
答：呵呵，封建迷信，你们懂什么啊。薛老师来了后，一中的英语成绩，每学期都能在地区拿名次，名次一回比一回要靠前。
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她来自沪江，那可是大城市，天宝物华，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她把灵气带到了青溪一中，她就是一中的文魂。
问：那你为什么要杀害薛明珠老师？
答：她要走啊，她要回沪江啊。她一回去，就把灵气带走，一中的魂也没了，只剩下个空壳。结果会怎么样？青溪一中会被打回原形，会继续垫后。你们知不知道啊！
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问：所以你决定杀害薛明珠老师？
答：是的。杀了薛老师，她的魂魄就留在了一中。灵气，文魂，青溪一中就永远有了，以后永远钟灵毓秀，源源不断地出人才，考上大学，考重点大学。
你们也有孩子要读书，要考大学的。我这样做，你们也有好处的啊！
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强健薛明珠老师？
答：薛老师长得太好看了。全青溪县的小姑娘和堂客们，加在一起，都没有薛老师的一根头发好看。我为青溪一中付出那么多，收点利息，应该的吧。
问：在按照你的意思，你杀薛明珠老师，就是为青溪一中付出？
答：当然是付出，杀人要偿命的啊。我杀薛老师，是为了青溪一中，但世人是不会理解的，抓到我，是要枪毙掉的。
不过没关系，只要青溪一中好，我死了也就死了。死之前，睡一回薛老师，尝尝大城市仙女的滋味，不为过吧...
薛明珠把这本笔录远远地丢开，一把抱着明易之，嚎啕大哭。
吴校长张了张嘴巴，哆嗦了十几秒钟，艰难地说道：“薛老师，我对不起你，真得对不起你啊！”
明易之拍着薛明珠的后背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薛老师，你跟我说过概率学。每个人遇到变态，都是有一定概率的。
你现在遇到一个超级变态，那以后再遇到变态的概率，比我们大家都要小得多，好事啊！”
薛明珠一把推开明易之，带着哭腔说道：“胡说，概率学不是这么算的！”
“不是这么算的，那是怎么算的？”
薛明珠脸上满是泪水，忿忿不平地争辩道，“我怎么知道呀！我得回去问问外公，他是老法师，蛮灵光的。”
旁边的吴校长露出欣慰的微笑，转头看着王局长。
“小王啊。”
“吴老师，我马上叫他们开车，送你们回一中。”
“嗯，”吴校长的手指头在那本笔录上敲了敲，“小王，案情不要外传。”
“吴老师放心，我待会开会，强调保密纪律。”
“青溪一中，不是他丧心病狂的理由。这么多老师，这么多学生的努力，不能因为一个混蛋，付之东流。”
“吴老师，你的良苦用心，我们都懂。”
“嗯，今天就要高考了。明易之说得有道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晚薛老师逃得一难，迎接她的是灿烂的阳光。”
“吴老师，我们这些学生家长，心里都有杆秤。谢谢您，谢谢薛老师，谢谢你们。”
吴校长右手猛地一挥，“乱弹琴！这有什么好谢的。难道你王文凯抓了坏人，我还要感谢你啊！”
他的头转向明易之和薛明珠。
“薛老师，明易之，我们走了，天快要亮了。”
回到一中，时间还不到四点。
吴校长引着明易之和薛明珠来到二楼D员活动室，拉开灯，指着里面的两张长沙发说道。
“一人一张沙发，你们在这里睡一觉。薛老师，你可以睡到六点。明易之，你可以睡到七点。我就坐在这里，帮你们看着时间，绝不会误时。”
“吴校长，这不合适吧，我们还是回楼上去睡吧。”
“楼上睡着不踏实。你们不踏实，我也不踏实。就在这里，睡！”
吴校长指着沙发，语气毋庸置疑。
明易之和薛明珠对视一眼，一人一个沙发，和衣躺下。
吴校长把灯关掉，端坐在门口的椅子上，背脊挺直，目光平视前方，一动不动，仿佛一尊众生敬畏、百邪尽僻的神像。
感觉特别踏实的明易之和薛明珠，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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