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抬头望去，果然看见换了一身黑裙、显得端庄典雅的沈星仪从一辆红色宝马上下来，脸上戴着墨镜。
“陈夏！放开我妹妹！”
她的声音划破静谧的校门口。不少下晚自习的高三学生侧目望来。
“好漂亮！”
“等等，他就是陈夏，王楚然的男神？原来他在追沈星瑶……”
他们议论纷纷。这个年代的高中生比较纯粹，反而没人关注车型。
沈星瑶匆忙松开陈夏的手，快步迎过去，垂着头像犯错一样。
“姐……”
沈星仪一把将她扯到背后，盯向陈夏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以后离他远点！还有，你要以学业为重……”
沈星瑶扭捏：“姐，要包养他的可是你……”她被姐姐一瞪，顿时本能地吐舌头，“我知道了，学业为重。”
陈夏是寄宿生，没有走读卡出不去。他隔着校门，望向姐妹花。
沈星仪成熟、要强，犹如带刺的玫瑰。沈星瑶乖巧可爱。两个女孩站在一起，特点鲜明，形成靓丽的风景线。
“喂，你别污蔑我！”
陈夏冲沈星仪不满道，“能不能别在星瑶面前乱嚼我舌根？”
沈星仪看向他：“行，你是好人。”
“？”
陈夏被发了好人卡，顿时不会了。大龄剩女都这么难对付吗？
不过想想算了，做什么好人。鲁先生翻遍历史书，也只从字缝里看到“吃人”两字。当好人只会被吃掉。
“沈星仪，别忘记今天我与你说的话。否则有你求我的时候！”
陈夏抱起手臂道。
沈星仪半字不信：“陈夏，谁求谁还不一定。等你步入社会，一步一坎的时候，就会知道后悔和求我了。”
说完，她将墨镜一戴，高冷地拉着沈星瑶转身，“走，跟我回家。”
“姐，陈夏今天与你说什么了？”
沈星瑶上了车，小声问。
“你别管，他能说什么好话。”
沈星仪头也不回地训斥道，“星瑶，你要记住。以后你找男人，一定要找个本身就很好，而不是对你好的人。”
沈星瑶若有所思地托起腮：“陈夏就很好。你刚也说他是好人。”
吱——
沈星仪猛地刹住车，心里像被人揪紧了一样。完了，妹妹好像也喜欢上陈夏了。不行，她不允许她喜欢他！
“星瑶，等你长大就会明白。青春时的喜欢不过是岁月长河里的惊鸿一瞥。你曾经心心念念的人，终会与他人同乘、与他人共枕、与他人白首敬过往。”
她试图劝回少女，“好好学习，准备高考，别让你成为他以后回忆起来就不屑一顾、肆意指摘的笑话。”
可沈星瑶像是半个字没听进去，她缓缓松开托腮的手，目光坚定且固执：“姐，陈夏有选择喜欢谁的权利。”
她罕见地反驳姐姐。
沈星仪一愣，旋即陷入沉默。是啊，陈夏拒绝她了。所以她的心里有怨。发动机的轰鸣向前掀开记忆的序章。
“我会求你？”
她想起刚刚陈夏分别时的话，他今天与我说什么了？对了，他说他要包养我。这个混蛋，真是打脸充胖子。
一个家境贫困的穷学生，没背景没人脉，何年何月才能混出头？如果不是想给你钱，让你有彩礼娶我……
我又何必非说“包养你”？
她咬紧唇，急打方向盘。
“不对！”
沈星仪突然想起来，陈夏在说包养她之前，还说过一句话。他说要小心股东，别被下套了。难道有什么用意？
“他一个学生懂什么商业。”
沈星仪摇头，但还是掏出时尚的诺基亚拨出电话，“喂，小张，明天一早整理下财务报表，送到我办公室。”
“是，沈总！”
电话被掐灭在汽车轰鸣里。
沈星瑶怼完姐姐，心里就十分忐忑。她望向窗外流逝的夜景，不由难过，陈夏真的只是岁月里的惊鸿一瞥吗？
“可……”
“那是我生命里的一缕光。”
……
“睡不着的时候怎么办？”
“学习。”
“空虚寂寞的时候怎么办？”
“学习。”
陈夏翻身从床上坐起，压抑不住重生的兴奋，带着数学、物理、化学和语文书，到寝室外的走廊借光学习。
至于英语，那玩意儿狗都不学。
夏日的蚊子嗡嗡响个不停，陈夏不时拍两下，不觉得烦人，反而觉得别有趣味。知识化作涓涓溪流涌入心田。
智商，他现在有。
但智商与情商不一样，它需要被开发、训练，才能发挥效用。爱因斯坦也花了整整10年才研究出广义相对论。
小聪明不等于大智慧。
一切才刚刚起步。
“草，陈夏？”
起夜的戴阳发现他，大呼小叫，“凿壁偷光！悬梁刺股！以身饲蚊！你偷偷看什么皇书？我瞧瞧，数、数学？”
他脑袋嗡嗡的。
“有病吧你。”
陈夏瞥他一眼：“你才有病。小点声，吵醒了别人小心挨揍。”
戴阳这才捂住嘴，小心翼翼看一眼四周，低声道：“大半夜的不睡觉，学什么习？你是不是脑袋坏了。”
“你懂什么。”
陈夏继续翻书、拆解知识点。以前他也看过一些小说，描述重生归来退学创业的事，对此他只能说瞎扯淡。
“以前我也不理解，以为学习只是负担。可是现在我明白了。”
他看向戴阳，认真道，“对于家境优渥的人而言，学习不是唯一向上的途径。但对寒门学子而言，它是唯一。”
他想到未来兴起的网红经济，又补充一句，“至少，现在是唯一。”
“而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在于，人赚不到认知以外的钱。”
陈夏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我们的勤劳和智慧只决定成功的下限，但知识和眼界能决定成功的上限。”
真正退学创业的大佬，诸如比尔·盖茨、马斯克等人。他们从未放弃过读书和学习，只是不为外人知。
戴阳听得一脸懵。
陈夏笑了：“我刚才都是瞎说的。你以后也许会明白，精神空虚是金钱所填补不了的，但书籍和知识可以。”
当然。
没钱的人不会有这种认同。
他继续看书。
戴阳挠了挠头，还是不明白。他转身溜回宿舍，不一会儿又抱着两大包零食过来，胳肢窝里夹着本数学书。
“光学习多没意思，来，吃零食！”他将珍藏的薯片拆开，分享给陈夏。然后他打开数学书，“我陪你一起学。”
他不懂，但愿意跟着做。
陈夏咯吱咬碎薯片，笑道：“戴阳，我突然发现你是个好人。”
“去你的！”
两人嬉闹着喂蚊子、看书。
陈夏放下数学，翻开语文，恰是《滕王阁序》：“……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
果然，一本书读第二遍，也许不会有新的感悟，却会有第二种结局。
他奔这结局来。
包括……戴阳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