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渊，我好像见到八喜了。”
醉态中的赵羨渔找回了些许如梦般的记忆。
记忆中有他苦等了多年的八喜。
“对了，你不认识八喜，他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万渊安静地听着。
赵羡渔却以为他吃醋了，不忘补充：“你也很重要，真的，非常非常非常重要！”
“呵呵，王爷，你心目中的八喜是什么样子的？”醉了的赵羨渔倒是有些憨态可掬，万渊不禁笑道。
“什么样子？嗯……比起你，丑是丑了些，但是性格……”赵羨渔蹙着眉，仔细的想了想，八喜很好，但是好像哪哪都不如万渊。
“嗯？王爷是说我性格不行？”万渊假意调侃起来。
“没有！我是说他很温柔！”赵羨渔着急解释。
“奥，原来我不温柔。”
“没有，反正没有！”
“那是什么？”
啊，对了，总算想到一点！
“你喜欢捉弄本王，但是八喜不会。”
“奥，知道了。”
万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好像是这样！
“知道什么？”
“呵呵，爷是说爷得再接再厉，省得失去了特色！”
“嘁，又捉弄本王，真是坏心眼，本王不理你了！”
说着，赵羨渔双手耷拉着向前，推了万渊一把，反而把自己弹飞了出去，万渊借势将他运到了床榻上。
“王爷，你累了，该睡了。”
赵羡渔面上已疲态尽显，他乖乖地任万渊摆布，但嘴上不乐意：“我不！”
“为何？”
“我怕一睁眼，你就不见了。”
赵羡渔沿榻而躺，哪怕他已经倦得睁不开双眼，手上却紧紧地抓住万渊的袖口，生怕他再次消失一般。
“万渊，母后去世的前一夜，她跟我说了很多很多……”
不知怎的，赵羨渔突然回忆起过去，仿佛往事如昔。
“她告诫我以后要听话，听父皇的话，听万娘娘的话，甚至还要听赵淳乙的话，她从未这样苛责我……她以往总是说‘出了事，自有母后在背后撑腰’，所以我闯了很多很多祸，惹了很多很多麻烦，或许正是如此父王才不喜欢我吧，可我不在乎……”
赵羨渔渐渐阖上了眼帘，声音越来越小。
“但是那夜我怕了，冥冥之中我有种感觉，我最在乎的母后要离开我了……第二天我便被父皇禁足，没人肯来告诉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母后去了哪里……自那时起我每天都活在黑暗里……”
万渊见状，欲自一侧的柜中拿出被子，却只是轻微动了一下，已阖上的眼帘惊得再次打开，他久悬眼角的泪珠顺着红彤彤的脸颊流淌而下。
“乖，我不走。”
万渊温柔地替他擦拭泪水。
感受到温热的触碰，赵羨渔才又缓缓放松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八喜出现了……终于有人愿意听我诉苦，愿意在我哭闹的时候静静地陪伴着我……”
万渊褪下衣衫，遮盖在赵羡渔身上，似在哄孩童睡觉一般，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身子。
“后来我逐渐适应了只有八喜陪伴的日子，可是这来之不易的平静却被一道举城迁都的旨意打破了……父皇带走了所有人，甚至带走了八喜，却唯独留下了我，是赵淳乙，一定是他……”
赵羡渔记忆犹新，迁都之日的前夕，赵淳乙莫名其妙地跑来对他兴师问罪，不仅逼喂他吃下一颗苦涩的毒丸，更威胁他说“若不老老实实地待在暨北，这辈子都别再奢求见到八喜”。
后来，赵羨渔接连呕吐数日，就此落下了打嗝的毛病，不过也稀里糊涂地喜得地阶内力。
期间多位太医为他就诊，都查不出具体病症为何，只晦涩地说他“吃错了食物，因祸得福”。
赵羡渔只当这是赵淳乙棋差一招，本想害他，他却命不该绝。
不过赵淳乙留下的警告，他始终未忘，纵使心有不甘，也不敢拿八喜的命当儿戏。
往昔的意识逐渐模糊，泪水滚过脸颊的痕迹逐渐干涸，慢慢的，赵羨渔睡着了。
屋外的廖衡听到屋内彻底没了动静，略微担心地进屋探看，只见自家王爷已酣然睡去，忙帮他取出被子，严严实实的盖好。
临出门时，瞥见地上摆的平平整整的靴子，于心底嘲讽：知道把鞋子脱好摆好，不知道盖上被子？
腊月十二月初八。
这天，赵羡渔被早早地自榻上拉了起来，经过钱有财一番仔细的收拾后，被不情不愿地请上了马车。
马车朝着暨北天坛的方向驰骋而去。
虽然当年发生了那些事，先帝仍顾念情分，以皇后之礼将她葬入了祖陵。
赵羡渔平日里最瞧不上祭祀类似的东西，觉着生前未能尽孝道，死后装样子又有什么用，若是真因此降下业障，他大可完全受着。
但是依照习俗，他身为人子，不管有没有用，出于尊重也得在腊八节这天去为已逝的双亲上炷香，尤其是最爱他的母后。
王府与祖陵不过个把时辰的距离，跑过去一趟费不了什么事。
最重要的是钱有财想让皇后地下有灵，再看看她那玉树临风的儿子。
而郑侯府内，郑兮淼在日出东升之前，穿戴整齐了地给郑侯爷上了一炷香，之后如往常般往太守府赶去。
新的太守还未到任，暨北日常运转的重任还在郑兮淼肩上。
约莫忙活了一上午，在宋流儿的提醒下，这才想起先前钱有财约了他“今日带着宋流儿来府上喝秋姨娘熬的腊八粥”。
“都说过了腊八就是年，流儿，你又快长一岁喽。”郑兮淼被催着，无奈地合上公文簿，不禁叹道。
“公子不也是，二十几的人，还没讨到媳妇。”宋流儿毫不示弱地回道。
“哎哟，你呀，又埋汰我。”郑兮淼勾了勾宋流儿的鼻子。
“公子，咱们快走吧，别让王爷等久了，省得怪罪我们。”
宋流儿忙拿过青竹大敞给郑兮淼披上，走时不忘带上周旭赠与的紫铜炉。
“不会。”
郑兮淼隔着窗看了看外面大好的天，推测着：这个时辰，赵羡渔应该还未从天坛回来。
因为，郑兮淼先前听钱有财说过：王爷每次都不愿意去，去了又不愿意回来，回回得磨蹭到午时三刻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