媱姜早就注意到坞外有人行为诡异,手持着锦囊传诵“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这本是千机阁多年不用的暗号,意在求援。
曾经有段时间,千禅子四处游历,受人馈赠后便留下了几个类似“四海援助”的“人情”锦囊。
千机阁这些年已陆续收回其他所有的锦囊,就剩下这最后一份。
当年,苏东升手无缚鸡之力,仍肯站出来帮助弱者,虽然因此身陷囹圄,却也因祸得福地在牢里遇到了疯癫老头儿。苏东升并不知道疯癫老头儿是谁,只知道他能在瞬息之间将他传送至科考现场,还送给他一枚据说能应急避险的锦囊,所以定是大能耐的人。
而今,他为报恩,将锦囊送给了郑兮淼。
自赵羡渔病情稳定后,千禅子和坞主已不知去处。
媱姜见最后一个“人情”现世,欲上前请示万渊,却见她身侧的池水之中已然浮现出他的授命。
根据万渊指示,坞里来送酒的人将宋流儿叫到了一旁。
“姑娘。”
“嗯,嗯?我不是姑娘,哪里有姑娘,呵呵……”宋流儿万万没想到自己女扮男装被人识出。
“我家主人说,三日后邀郑大人入坞一叙。”
“可是我家公子……不是,我家公子不姓郑。”
“姑娘莫要担心,三日后莲花坞广邀天下青年才杰共办万人对弈赛,届时郑大人只管前来,定不会辱没他的身份。”
宋流儿思绪飞回至眼前,耳边传来郑兮淼一声感叹:“三日盛邀万人,倒是好手笔。”
“是啊,公子,你说这场对弈赛不会是专为我们而设的吧?”
“你觉得公子我有这个份量?”
“那当然,您是未来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之栋梁!”
“嘘,又乱说。”
“就是嘛,反正流儿看好公子!”
“你呀,嗐!无论如何,既然有人搭好了戏台子,咱们就登台去过把戏瘾。”
“不过公子,您为何不找千机阁去查查莲花坞?”宋流儿转念一想,问道。
“莲花坞主名声在外,就是当年先帝在世也得给他几分薄面,背景之强大,不是你我所能探查的。苏兄肯私下助我,我已感激不尽,他不肯明说便定有隐情,倘若请千机阁探查,万一将苏兄牵扯进来,反而徒增麻烦。”
有件事,郑兮淼未曾明言,千机阁虽兴起于盛京,但它的前身即莲花坞。
净母圣莲境。
境内空间若虚若实,一望无际。
步生莲正高坐在境中央的巨大莲花冰雕之上,聚精会神地俯首望地,肉眼看去冰雕之上干净得只能看到他一双清冷的媚眼,实际运转灵力才能看到上面正印着暨北的那道灵纹。
“真与暨北地藏火有关?”千禅子翘着二郎腿,仰躺在一侧,问。
“你瞧这里。”步生莲单指点了点纹路上的诡异处。
“有什么异常?”
“正常的加固纹在中间应有十道弧,这道灵纹里却将十道分散到了两侧。”
“对啊!”千禅子凭空变出一条铁链,仔细看了看。“不是说中间弧越多,加固效果越强,他这是何意?”
步生莲随即运转魂力凝聚两根冰柱,分别刻印上不同的灵纹。
于是,对应两侧纹的这根顿显晶莹剔透,从外看去坚硬无比而内里却略显消融,实际硬度远不及另一根。
“没想到九州上下还有会擅改灵纹之人。”
“会不会是九天来人了?”千禅子惊诧。
“没人能逃过我的眼线。”步生莲断然否定。
“说得也是,就算他们有心也没那个胆子,谁能承受得住擅闯七梦境的反噬。”千禅子喘口粗气,叹道:“要我说,我们也别费这个脑子了,直接派人把铁器全毁了得了,省得夜长梦多。”
“自纹上残余的灵韵推断,此人灵力不足为惧,不过他胆敢篡改法阵,势必有所图谋,且先看看渊儿下一步打算,我们切莫打草惊蛇。”步生莲拒绝。
“哼,让他别在小鲤鱼身上浪费精力的是你,让我别打乱他计划的也是你,兜兜转转道理都是你讲的。”
“你们常说,他自九天坠落正是吃了无防人之心的苦,既来了人世间,理当多历练历练。”
步生莲将两根冰柱封入木盒之中,注入一股灵气保其久封不化,交与千禅子。
“说来说去他这些年算计权谋,全都是跟老莲花你学的!可怜了老哥我,天天被宫里那位训,嗐,你说凭什么他光训我不训你俩?”千禅子满肚子苦水。
“快拿出去吧。”步生莲无意打断,只是早已察觉境外来人。
仲衍奉命回盛京办事,事情已然办妥,途径此地,顺道拜见。
“阁主。”
“去过宫里了?”千禅子猜仲衍能知道他的行踪,定是宫里那位跟他说的。
“是,贵人说,若公子有恙,阁主提头去见。”仲衍回禀。
“你再说一遍?”
“若公子有恙,阁主提头去见!”
“不是,你是故意来气我的吧?真当我耳背呐,让你重复!让你重复!让你重复!”千禅子朝着仲衍的脑壳连弹三个响指。
仲衍不说,千禅子也能猜到宫里那位想传什么话,毕竟每次都反反复复的相同几句。
“仲衍有错。”仲衍俯首认错,而后漠然问道:“阁主可还有要交代公子的话?
“交代?什么交代,他还用我交代?”千禅子气不打一处出。
“是,仲衍告退。”
“回来,让你气糊涂了。”
仲衍刚要飞身离去,千禅子抬手又把他从天上揪了下来,将封冰的木盒塞给他。
“把这个带给他,他看了自然知道什么意思。”
这时,步生莲隔空传音:“不要提及我。”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千禅子回怼:“矫情!就说是他亚父给的,这老莲花自打回来就眼睛没离开过它,我看他再多看两天,眼里的七宝莲花印就要变成这道鬼纹了。”
“是。”仲衍再欲告退。
千禅子再一揪:“你急什么?再加上一句,让他万事小心。”
这回,仲衍立定,等着千禅子一次性把话说完。
谁料千禅子揪住他的胳膊就将他抛上了天,嚷嚷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愣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