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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敏看似懵懂的小鹿眼被染上猩红,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残忍清晰的场面,头使劲的摇晃着,披散着发丝,面色沉痛的喊叫着。
“阿母,孩儿定会为你报仇。”上官敏唇色发白,鼻息溢满了腥气,双眸戾气横生,举起锋利的剑刃就砍杀过去,那人不曾挪动,被上官敏一剑穿肚,嘴吐鲜血。
那血滴在冒着寒光的剑刃上,穿透心灵,又滴答一声掉落在上官敏的鞋靴上。
她抬头,看到那张熟悉慈爱的面孔皱成一团,嘴角的鲜血流至下颚,少女手中的剑柄猛地松开,不断颤抖着。
她眼里的滔天恨意转变为震惊、惊恐、绝望,最后是痛苦。
血滴没有停止下落,如岩浆般涌进少女心脏,整颗心脏被乌黑浊气裹挟侵蚀,窒息感笼罩,让少女耳中传来阵嗡鸣声,她没有想明白,为何手刃的明明是仇人,最后穿肚而亡的人,却是她的母亲。
“啊!”划破天际的悔痛声爆发出来。
少女狼狈的跪坐在地上,心中郁气腾升,腥气翻涌,她手捂着胸口,一口黑血从口鼻喷洒地坪。
那黑血喷涌而出的刹那间,她通体轻盈,茅塞顿开般抬眸,恢复些理智,嘴里呢喃道:虚妄
四周都是高高筑起的围墙,少女被困在一方宅院,跪坐在草地上,面前是殷红色血迹,触目惊心,一炷香后,少女癫狂的笑了起来,她将手拍进那摊血迹中,染红了她透白的瞳孔。
画面重新来到台阶上,天降红光倾泻而下,如瀑布般勇猛的冲她而来,红光穿梭在少女身上,她紧闭双眼,岿然不动。
少女额间隐现一朵绯红色花钿,鲜亮夺目,睁眼间,浅绯色的瞳孔似春日杏林般纯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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妫二正在被父亲打骂。
身穿玄色布衣的男人指着他的头,破口大骂道:“你大哥就是你害死的!你还有什么颜面存活于世!你去你祖母家吧!不要留在这里了,我看着你,就会想起你大哥!”
“你说你去惹太子做什么?你哥哥仕途光明,却被你给害了!妫二!你告诉我!你为何去招惹太子!”
一袭素衣的妇女抱着玄棺声泪俱下,心中的疼痛让她无从发泄,用头使劲的撞着棺木:“我的央儿啊!你让为娘如何活下去啊!”
男人一巴掌打在妫二脸上,火辣辣的,他整个人跪趴在地上,眼角的泪始终没有落下。
“你看看你哥哥,今日又被学士夸赞了,说他那文章写的,来年必会高中!”
“宁儿,你今日陪我去寺庙,替你哥哥求个高中!再求个平安吧!”
“弟弟,你少与太子交往,他心术不正,迟早会落马的。”
“大哥,太子今日夸我文章写的不错,有何不可结交的!”
“妫宁!你听哥哥一言,哥哥怎会害你?!”
白衣少年跪在一座坟前,头上缠着白布,满脸憔悴,双眼肿胀,沙哑道:“哥哥!我没有故意招惹太子!是太子!是太子心术不正!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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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跛着脚行走在微凉斑斓的夜色中,嫩草尖上飘摇着月光,抬头间,他似乎能看到山野之外的星河灿烂。
悠远淡淡的花香沁入鼻息,少年走得乏了,停下脚步,背靠着大树停息。
树叶沙沙作响,凉意拂过肌肤,少年捶了捶酸胀的大腿,猛然从天而降一只鸟儿,准确无误的跌落在他怀中。
少年愣住了,细长的眉眼抬头看了看大树,树枝剧烈颤抖着,像是故意为之。
他双手捧着只奄奄一息的鸟儿,借着月光,少年依稀看到,它的尾部是彩色的,如彩虹般绚烂。
这让他眉头舒展开来,撕下一块破锦布,正替那只鸟儿包扎着伤口,还取下腰间的竹筒,用树叶接上水,两指掰开它尖锐的嘴,将水喂进了它的嘴中。
扶木的大饼早已吃完,竹筒中水也剩的不多,看了看怀中栖息的鸟儿。
“可惜我也没有吃的了,不然你醒来,还能分你一点。”
第二日,少年被鸟鸣声吵醒,刚睁开眼,就感觉身上压着什么东西,冰凉的蠕动着。
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又慢慢闭上了眼,双手却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扶木的心猛地悬空,掌心正被长而细的异物所舔舐,那异物分叉,啪嗒的打在他掌心。
这是什么啊!呜呜~
那黏稠的异物继续前行,来到扶木颈间,扶木的眼角划出泪滴,胸口抽泣着,不知为何,会从心底发怵、恐惧。
那异物就盘踞在他心脏附近,时不时吐出分叉的舌尖,发出吱吱的声音。
少年见这异物没有挪动的意愿,忍着惧怕,无声无息将左眼皮抬起,他透过微小的细缝,瞅见那异物。
通体碧透光滑,无四肢,头部看上去比身躯壮大些,少年被这异物吓得后背不停冒出冷汗,全身紧绷让他有些脱力。
忽然间,那异物对上少年的视线,晶莹的双眸射出冷冷的光,往前一伸。
少年瞳孔瞪大,想抬手扼制住那异物,异物一个躲闪,伸出舌头感知到危险,刹那间攻击向前,准确无误的,将两颗牙齿,镶嵌在那少年泛着青色的脸上。
扶木双腿弯曲又放下,躺在巨大的树下,脸上盘踞着一条通体青碧色的蛇,他挣扎的握住蛇的脖颈,光滑粘腻,皮肤上的鳞片宛如它的护身符,留他一手的黏滑液体后,它扭曲着身子逃脱了。
他喉咙发出痛苦的呢喃声,双眼猩红的看着那害人的异物压在那些花草上渐渐远去,那一幕,竟然有些像姬士郁的背影。
被荆棘丛刮得满身伤痕的中毒少年,颤抖着全身,蜷成一团,从脸上蔓延的剧痛,引得周身发寒,眼皮像是被灌了铅,再也无力去看那绚烂的鸟尾。
任那鸟儿欢叫的再悦耳,他的五感,在一刻钟后,已全部丧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