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2年12月26日傍晚。
迈阿密市的一家银行内一片狼藉,到处是爆炸后留下的碎片与玻璃残渣,街道旁的警车闪烁着红蓝色的灯光,几名警察架起警戒带,将围观的路人与扛着摄像机的记者挡在外面。
“……一个小时前在这里发生了一起银行劫案,已造成五名人员死亡……据可靠消息……与‘恶魔组’有关……”
街道对面的咖啡馆内,泰德·弗雷打着呵欠从服务员手中接过两杯咖啡,将其中一杯交给了一旁的亨利。
“你看起来有点紧张。”
亨利打开盖子抿了一小口,黑咖啡的苦涩让他忍不住微微蹙眉:
“不是紧张,是激动,毕竟第一次到案发现场,不过我确实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放我进去。”
弗雷从钱包中数出一张纸币放在柜台上,开玩笑道:“知道我为什么要先带你来这里买一杯咖啡吗?”
“为什么?”亨特道。
弗雷隔着玻璃看向马路对面正在摄像机前报道的记者,道:
“因为只要手里拿着一杯咖啡,便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外在的威胁性,弱化自身存在感。就像那些刺客游戏中的兜帽,杀完人后只要戴在头上再往人群中一钻,就能完美地融入任何环境中而不被发现。”
柜台后的服务员闻言脸色有些发白,一只手慢慢靠向柜台边的电话。
早就听说一些犯罪者会在事后返回作案现场,以获得心理上的满足感,难道今天就遇上了?
但很快他又将手收了回来。
在警察来之前有关这起银行劫案的消息就已经散播得满天飞了,“恶魔组”的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棍,虽然两人身上看着没有携带武器,可谁知道附近有没有同伙?
思考再三他还是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自以为伪装得很好,殊不知自己的表情变化早已被弗雷看在眼里。
弗雷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证件戴在脖子下,继续道:“而且在某些特殊的场合,一杯咖啡不仅能让你时刻保持清醒与镇定,也能遮盖一些难闻的气味,比如说血腥味与腐臭味。”
两人出了咖啡馆,穿过街道来到了警示带前,不知道是不是那杯咖啡的缘故,在弗雷出示了证件后,门口的警员真的没有阻拦随行的亨特。
他们很快便在银行内找到了警长克劳德,旁边还站着一个表情严肃的男人。
“这位是联邦调查局的克兰斯顿探员,是调查小组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克劳德警长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位是来自迈阿密大学的弗雷教授,暂时任警局的犯罪顾问,还有这位……”
弗雷道:“是我所在大学侦探俱乐部的成员。”
克兰斯顿面无表情地瞥了两人一眼。
一个三十多岁的褐发白种人,微卷的头发、潦草的胡茬,微微凹陷的黑眼圈与漫不经心的神态,还有一眼能看见皱痕的黑色衬衫以及胡乱搭配的鞋裤,与其说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大学教授,更像一个潦倒的街头艺术家。
还有后面那个强装淡定的学生,一看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我希望这位顾问先生是来帮助我们破案的,而不是带着一个无关人员来玩过家家的侦探游戏的。”
弗雷听出了克兰斯顿话语中的不满,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道:
“你说的没错,破案对你们来说是不可推卸的职责,但于我而言只是为了在枯燥的生活中增添少许不一样的滋味,不然我为什么要在圣诞节的第二天放弃轻松的休假来蹚这趟浑水?大家各取所需罢了,反正我也没指望警局最终会将功劳记在我头上。”
克劳德警长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弗雷无视规矩的行事风格了,他对此也十分头疼,却无可奈何,只能赶紧打圆场:
“泰德已经帮警局破了不少案子了,既然大家目的一致,还是来讲讲这次的案件吧。”
一旁的警员在他的示意下拿来了平板电脑,播放了上面的视频。
这是一段只有十秒的监控录像,从第七秒开始,三个头戴黑色面罩、手持枪械的嫌犯从大门走进银行,其中一个人连开数枪后将枪口对准了这边,随即屏幕一片漆黑。
“他们在进入银行的第一时间就打碎了所有的摄像头,然后枪杀了两名安保人员和一名试图逃跑的普通人。”
弗雷环顾四周,果然看到了被打碎的摄像头,地上还有大片血迹与死亡标记。
他将视线放回屏幕,点击回放,然后局部放大,发现三名嫌犯人脖子上都戴着一个倒五角星的项链。
“撒旦教……所以他们就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恶魔组’?”
克劳德警长道:“看来你也听说过这伙暴徒,这已经是他们在这个月犯下的第四起案子了,而且越来越老练,也越来越肆无忌惮。
“根据银行人员的口供,震慑住所有人后,他们挟持银行经理打开了保险库,从中取走了一千五百万的现金和两百公斤黄金,最后与外面开车接应的同伙一起离开,整个过程仅仅用了五分钟,在离开之前他们还往银行里丢了一枚手雷,有两人当场死亡,还有一个重伤的也在半个小时前宣布抢救无效。”
他滑到下一个视频:“这个是目击者从外面拍到他们离开时的录像,可以证实他们一共有四个人,接下来还有前几次犯罪的视频记录……”
弗雷一一看完,这伙人很专业,动作娴熟枪法精准,现场也没留下多少值得关注的线索。
他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你们不会放下脸面主动来找我,你们有什么看法?”
“咳咳……”
克劳德警长用咳嗽掩饰尴尬,却没再吱声。
以他对弗雷的了解,一旦自己真的将想法说出口,一定会迎来最不客气的反驳,说不定还会夹带几句难听的嘲讽。
所以他才不愿意和这个讨人厌的家伙打交道。
克兰斯顿见他迟迟没有说话,这才开口道:“我初步怀疑他们是退伍军人或者是战场上下来的雇佣兵,最不济也有过长时间的专业训练,再结合他们信仰撒旦教,从警局的犯罪记录者中筛查或许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呵呵……”
弗雷敷衍地笑了笑,仿佛在说:就知道你讲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你笑什么?”克兰斯顿皱起了眉。
弗雷道:“你知道信仰上帝与信仰魔鬼的区别吗?信仰上帝者所求的是‘以后’,所以他们恪守规则,铭记教义,将自己视作上帝仆人,将忠诚视作通往天堂的门票,这些信仰甚至能够渗透到生活习惯中。
“而信仰魔鬼者追求的是‘当下’,所谓的信仰只是他们用来获取利益的工具,‘恶魔组’的成员将倒五角星的标志戴在胸前,指不定这个简单的标志便是他们所知有关撒旦教一切了,况且他们并不担心这个标志会引导我们找到他们,将其视为线索只会浪费时间和精力。”
克劳德警长有些意外,这家伙虽然反驳了克兰顿斯的话,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用到那些令人难堪的词汇。
如果不是这家伙突然之间性格大变,那便是这起案件……确实有某种独特之处。
他问道:“那你有什么看法?”
弗雷摸了摸下巴,片刻后才道:“我觉得,他们说不定真的是恶魔呢。”